重傷的疲憊席卷而來,讓上官玄瀾再也支撐不住,意識逐漸沉入了黑暗之中。
司錦是被透過窗櫺的陽光喚醒的。
她睜開眼,轉頭看向炕上,上官玄瀾依舊沉睡未醒,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比起昨夜那駭人的慘白色,已然好了不少,眉宇間的痛苦之色也舒緩了許多。
她輕輕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伸出手去感受上官玄瀾額頭的溫度。
處於淺度睡眠和高度警惕中的上官玄瀾,幾乎是本能地一下子驚醒過來,眼睛還未完全睜開,身體就已經下意識地想要掙扎坐起,做出防御或戰鬥的姿態,這是他多年身處險境養成的習慣。
司錦被他這反應弄得眼皮一跳,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肩膀,將他重新按回枕頭上,語氣帶着一絲無奈:“沒有危險,只是看一下你退燒了沒。”
上官玄瀾這才徹底清醒,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傷口因方才劇烈的動作而被牽動,傳來一陣刺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額角滲出細汗。
“已經好多了。”這話倒是不假,上官玄瀾常年習武,內力深厚,用上藥休息一晚之後就已經好很多了。
司錦目光不經意地瞥向窗外,那裏不知何時悄然立着一個模糊的身影,氣息沉穩內斂,顯然是訓練有素之人。
看上官玄瀾並無意外的神色,她便知是他的人尋來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司錦說着起身走出了房間。
果然,她剛一出屋,那道身影便悄無聲息地閃入屋內,快步來到炕邊,單膝跪地,壓低聲音道:“王爺!屬下護衛來遲,您傷勢如何?可要立刻安排回府診治?”來人正是一路搜尋至此的沈遊。
上官玄瀾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不必。回京路途顛簸,於傷勢無益。本王就在此處靜養些時日。”
他沉吟片刻,繼續吩咐道,“父皇那邊,你去回話,就說本王舊傷復發,需在京郊別院靜養一段時日,暫不能上朝理政。”
“是,屬下明白。”沈遊立刻領命。
上官玄瀾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冷銳利,壓低了聲音道:“查一下這次的事情,是誰的手筆?”
沈遊面色一凝,沉聲道:“回王爺,現場清理得很幹淨,活口也皆已服毒自盡,暫時未有直接證據指向何人。但屬下已加派人手,從兵器、屍身特征以及春香樓近日的異常入手,定會盡快查出幕後主使!”
“嗯。”上官玄瀾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對方既然敢動手,自然不會留下明顯把柄。
“繼續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給本王挖出來!”他的聲音裏帶着森然的殺意。
“是!屬下遵命!”沈遊感受到主子話中的寒意,心中一凜。
吩咐完正事,上官玄瀾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語氣頓了頓,“你身上可帶了銀錢?”
沈遊愣了一下,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雙手奉上:“王爺,屬下帶的都在這裏了。”這裏面除了銀兩,還有一些應急的碎銀和銀票。
上官玄瀾接過沉甸甸的錢袋,點了點頭:“你去吧,行事謹慎些。”
“是!屬下已在周圍布下暗衛,王爺您安心休養。”沈遊說完,再次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上官玄瀾緩緩起身走到屋門口。
陽光暖融融地灑滿小院,他的目光被院落一角的情景吸引。
只見司錦正挽着袖子,蹲在那片生機勃勃的小菜地裏,身旁放着一個小竹籃。
她正和阿婆一邊摘着翠綠的蔬菜,一邊輕聲說笑着。
陽光勾勒着她認真的側臉和微微晃動的發絲,褪去了在春香樓時的清冷疏離,也不同於昨夜奔逃時的驚心動魄,此刻的她,仿佛真正融入了這鄉間煙火氣,帶着一種寧靜而溫暖的光暈。
上官玄瀾不自覺地駐足看了一會兒,才抬步走上前去。
司錦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兄長怎麼出來了?你傷得重,應該好好躺着休息才是。”她自然地用了之前對阿婆說的“兄妹”身份。
上官玄瀾微微一笑,盡量讓自己的步伐顯得穩健些:“無妨,躺久了反而筋骨酸軟,出來見見太陽,感覺好多了。”
正在摘豆角的阿婆也直起腰,慈祥地笑道:“是啊是啊,受了傷的人也不能總躺着,曬曬太陽活絡一下氣血是好的。不過後生啊,你可不能逞強,快坐到那邊樹下的凳子上歇着,千萬別累着。”
“這次真是麻煩阿婆您了。”上官玄瀾語氣真誠地向阿婆道謝。
“哎呀,不妨事不妨事。”阿婆連連擺手。
正說着話,院門外傳來腳步聲和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娘,我們回來了!”聲音洪亮。
只見一對年輕的農家夫婦走了進來,男子身材壯實,皮膚黝黑,女子面容樸實紅潤。
正是阿婆的兒子鐵柱和兒媳阿珍。
“鐵柱,阿珍回來啦?怎麼樣,去城裏賣獵物還順利嗎?”阿婆笑着迎上去。
“順利着呢娘!”鐵柱放下買的東西,目光很快就被院中多出的兩個陌生人吸引。
尤其是看到上官玄瀾和司錦,雖然穿着他們家的粗布衣服,但兩人氣度不凡,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出來的。
阿婆見兒子打量,連忙道:“哦,這兩位是路過咱家的兄妹,要去京城投奔親戚,結果半道上不幸遇到了劫匪,錢財被搶了,這位兄長還受了重傷。我看他們實在可憐,就讓他們暫且住下養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