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一聽,臉上露出擔憂之色:“原來是這樣!遇到劫匪可是嚇人!受傷了可千萬不能大意,得好好養着,你們就安心在這住下。”他語氣憨厚熱情。
上官玄瀾微微頷首致意:“多謝。”
阿珍走到司錦身邊,拉着她的手,柔聲道:“妹子,嚇壞了吧?別怕,等你兄長傷好些了,讓鐵柱套上牛車送你們進京,保證安安穩穩的。”
司錦感受到這份質樸的善意,也露出笑容:“謝謝阿嫂。”
幾人又站在院裏說了會兒話,阿婆和阿珍便張羅着做了頓簡單的午飯,雖然只是粗茶淡飯,但氛圍卻格外溫馨。
用過簡單的農家飯菜,上官玄瀾對阿婆和鐵柱夫婦溫言道:“我們出去走走,透透氣。”
阿婆忙不迭地點頭:“哎,好,好!是該出去走走,總是悶在屋裏也不好。村東頭有個小集市,挺熱鬧的,你們可以去瞧瞧!”
出了那方靜謐的小院。司錦側過頭,望向上官玄瀾:“你……不準備回京嗎?”
她以爲他傷勢稍定,必會趕回去處理那堆積如山的政務,以及追查昨夜膽大包天的刺客。
上官玄瀾腳步放緩,與她並肩而行,側頭看她時,他眼眸中帶着細碎的溫柔光點:“京城裏的事,沈遊會處理妥當,不必急於一時。”
他頓了頓,聲音比春風更柔和幾分,“我看你……似乎挺喜歡這裏?”
司錦聞言,抬眼望向小路盡頭。
一片開闊的田野躍入眼簾,漫山遍野的金黃色油菜花開得正好,微風拂過,花浪翻滾。
深深吸入一口,滿是泥土、青草和花香混合的幹淨氣息,的確讓人心曠神怡。
“是挺喜歡的,”她深吸一口氣,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勾勒出輕鬆愜意的弧度,“這裏的味道,很幹淨,讓人心裏……很寧靜。”
聽到她帶着愉悅的肯定,上官玄瀾眼底出現笑意。
“那便在這裏多待一段時間。京都近日也無甚緊要之事,正好……”他語氣微頓,“我也需借此機會好生靜養。”
兩人邊說邊走,約莫一刻鍾後,眼前景象逐漸熱鬧起來。
一個充滿生活氣息的小集市出現在道路盡頭。
街道不算寬闊,兩旁店鋪林立,雜貨鋪門口掛着各式農具,鐵匠鋪裏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小吃攤上升騰着白色蒸汽,布莊前掛着五顏六色的布料……
叫賣聲、鄉鄰間的寒暄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他們此行目標明確,徑直走向一家看起來門面最大、最齊全的成衣鋪。
鋪子裏的掌櫃是位面相敦厚的中年男子,見有客上門,且兩人雖衣着簡陋卻難掩通身不凡的氣度,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熱情地迎上來。
臉上堆着生意人特有的和氣笑容:“二位客官裏邊請!需要些什麼?咱這店裏都是自家織的厚實棉布,耐磨耐穿,幹活兒最是舒服!款式也齊全,喜歡的可以試試看合不合身?”
司錦目光流轉,快速掃過店內。
衣服款式果然簡單至極,多是灰、藍、褐、黑等耐髒實用的顏色,裁剪寬鬆,毫無線條可言,一切以方便勞作起居爲要。
她從架子上取下一套藍色的女式衣裙,觸手略顯粗糙,但厚實透氣,除了衣襟和袖口處用同色線繡了幾道簡單的回形紋略作裝飾外,再無任何多餘花樣。
上官玄瀾則隨手拿了一套黑色的男式衣褲,同樣是毫無設計感的普通款式,與他在王府那些用雲錦蘇繡制成的常服相比,可謂天壤之別。
兩人分別進了用布簾隔開的試衣間。
當上官玄瀾率先換好衣衫走出來時,那原本還在整理貨架的掌櫃抬眼一看,頓時愣住了,眼中閃過毫不掩飾的驚豔之色。
只見眼前的青年身姿挺拔如鬆,一套最普通不過的黑色粗布衣褲穿在他身上,竟被穿出了一種內斂而高級的質感。
掌櫃的忍不住上前一步,嘖嘖贊嘆:“這位公子真是……真是好氣度!小老兒在這鎮上賣了十幾年衣服,還是頭一回見有人能把這麼簡單的衣衫,穿出這般……這般……”
他一時詞窮,憋了半天才道,“這般威風凜凜的效果!”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一道慵懶含笑的嗓音從旁邊布簾傳來:
“是很不錯。”
上官玄瀾聞聲轉頭,只見司錦也已換好了那身藍色的衣裙,正輕輕掀開布簾走了出來,隨意地倚在門框邊。
抱着手臂,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流轉着清晰可見的笑意。
四目相對,上官玄瀾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司錦穿着這身毫無款式可言的粗布衣裙,未施粉黛,如墨青絲也只是用一根剛從攤上買的普通木簪鬆鬆挽起,卻莫名有種洗淨鉛華的純粹美感。
與他記憶中那個彈箜篌的清冷仙子、那個紅衣張揚的明豔女郎,又截然不同。
他目光專注地凝在她身上,由衷地低聲嘆道:“你穿着這衣服,也很是不同,格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