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玄瀾雖與司錦對峙,警惕卻從未放鬆。
箭矢未至,那股凌厲的殺機已讓他背後寒毛倒豎。
他猛地側身旋避,箭矢擦着他的衣袍掠過,“咄”地一聲深深釘入身後的樹幹,箭尾劇顫!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緊接着,更多的箭矢如同疾風驟雨般從四面八方射出,將兩人完全籠罩在內!
“小心!”上官玄瀾低喝一聲,身形疾閃,同時揮袖拂開幾支射向要害的箭。
司錦所在的那根枯枝成了明顯目標,至少三支利箭同時呼嘯而至!
“噗嗤!咔嚓!”
尖銳的箭頭輕易撕裂了脆弱的枯木,司錦足下的樹枝瞬間崩碎!
更多的箭矢則貼着她的衣角、發梢呼嘯掠過,帶起一陣冷風。
司錦反應極快,在樹枝斷裂的瞬間,足尖在尚未完全散落的木屑上輕輕一點,身如輕燕般向後飄飛,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波致命的攢射,輕盈地落在一旁更粗壯的樹幹之後。
而上官玄瀾那邊已是險象環生。
他眼神冰寒,徒手精準地抓住一支射到面門的箭杆,反手運足內力,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猛地擲回黑暗之中!
遠處立刻傳來一聲短促的慘叫。
箭雨稍歇,下一刻,數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林中撲出。
上官玄瀾動了。
他的身影仿佛驟然模糊,化爲了一道在刀鋒縫隙間遊走的鬼魅。
每一次移步都險之又險地避開致命的合擊,戰鬥的節奏快得令人窒息。
夜風拂過,卷起濃重的血腥氣,上官玄瀾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寒意逼人。
司錦站在不遠處的樹後,靜靜地看着這個男人如同修羅般收割生命,也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純粹而凜冽的肅殺氣息,與他俊美無儔的容貌形成了極致而詭異的反差。
忽然他挺拔如鬆的身形猛地一顫,雙膝再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右腿率先一軟,重重砸向地面,單膝跪倒在地。
他的頭顱垂下,額前散落的發絲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緊咬的下頜骨線條和失去血色的、緊抿的嘴唇。
鮮血浸透了他深色的衣袍,在腰腹間染開一大片暗沉溼濡的痕跡,並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跪地的膝前,匯聚成一灘觸目驚心的暗紅。
司錦快步走到他的身邊,抬手準備扶他。
上官玄瀾猛地抬頭,眼神漆黑不見底。
“我不會害你。”司錦淡淡說了這麼一句,若是還不讓她碰,那就生死由命吧,她也不是非救他不可。
“扶我起來。”真傲嬌,司錦心下暗忖,小心地避開他的傷口,用力將他攙扶起來。
司錦扶着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昏暗的林間艱難前行。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運氣不錯,發現了一處獵人遺棄的簡陋草屋。
她攙着上官玄瀾走了進去。
屋內積了薄薄一層灰,陳設簡單,只有一張破舊的木桌和一張鋪着幹草的簡陋床鋪,好在還算完整,能遮風擋雨。
司錦將上官玄瀾小心地安置在鋪着幹草的床鋪上,讓他靠着土牆。
自己則迅速在屋角找到一些殘留的、還算幹燥的柴火,熟練地生起了一堆火。
跳躍的火光將草屋映照得忽明忽暗,溫暖驅散了夜的寒涼,也讓上官玄瀾終於得以清晰地看清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果然……容貌傾城。
即便是在如此狼狽的情境下,她臉上沾了些許灰塵,發絲也有些凌亂,卻依舊難掩那份驚心動魄的美麗。
幾縷原本服帖在鬢邊的烏黑發絲,被微潮的汗意浸透,附在光潔的額側和微微泛紅的面頰上,平添了幾分生動。
那雙眼蒙上了一層水光,顯得格外黑亮,也格外……柔軟。
柔軟?
若是司錦能窺知他此刻的想法,定會驚得下巴掉下來。
這個詞用在她這位活了億萬載、執掌法則的至高主神身上,簡直是天大的鬼故事。
她此刻只是覺得這凡人的身軀實在嬌弱不堪,跑了半夜,經歷刺殺,又費力攙扶一個重傷號,早已筋疲力盡,渾身酸痛,腦子都有些昏沉恍惚,只想倒頭就睡。
“你的傷口需要立刻止血。”覺察到他那專注而復雜的視線,司錦強打起精神,指了指他依舊在不斷滲血的腰腹。
上官玄瀾聞言,抿了抿蒼白的唇,依言艱難地褪去了早已被血浸透、冰冷黏膩的外袍。
裏面白色的裏衣更是慘不忍睹,幾乎完全被血色染透,緊緊貼在傷口上,每動一下都牽扯着劇痛。
然而,當需要進一步處理傷口時,上官玄瀾的動作卻頓住了。
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看向司錦。
“怎麼了?”司錦眨了眨因困倦而有些水汽迷蒙的眼睛,不解地問。
“我……要包扎傷口。”上官玄瀾的聲音因忍痛而沙啞,有點咬牙切齒,“你!轉過去。”
司錦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凡人的規矩真是多。
她心下嘀咕,面上卻從善如流地“噢”了一聲,幹脆利落地轉過身去,開始整理自己同樣有些凌亂的衣裙,仿佛身後那血腥的一幕與她無關。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音,緊接着——
“呃——!”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的痛苦悶哼,猛地從他緊咬的牙關裏迸出。
司錦下意識地回頭。
只見上官玄瀾光裸着上身,冷白的皮膚在火光下如同上好的玉石,卻更襯得腰側那一道猙獰的傷口觸目驚心!
那傷口極深,血糊糊的幾乎貫穿了腰側,皮肉有些外翻,還在不停地、緩慢地往外滲着血珠。
他腹部緊實的肌肉因極致的痛楚而繃得死緊,線條分明,冷汗瞬間布滿了他的額頭、脖頸和胸膛。
而他手裏還捏着一塊從裏衣上撕下的、同樣染血的布條,試圖往那可怕的傷口上纏繞,動作卻因劇痛而顯得笨拙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