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起床的時候,丁芽沒看到陳巧的身影。她很自覺的走到灶台跟前,做起了飯。
餘姣出來了,蓬鬆着頭發,睡眼惺忪地對丁芽說道,“先不急着做飯,郭老板那邊來電話了,今天沒裁活,我們休息一天。等下我們收拾好了,咱出去吃火鍋。”
丁芽思慮再三,還是沒能壓住升起來的好奇心:“姐,陳巧去哪了?”
“唉,說起這個,我就來氣。”餘姣嘆了口氣,“之前你哥帶陳巧到一個老鄉的家裏去串門。誰曾想,陳巧居然跟那個老鄉隔壁的一個男人看上眼了。一來二去的,陳巧就死了心了,哭着鬧着,要跟人家走。”
“那個男的跟我們一樣,也是自己搞衣服加工的,他們家裏本來有三個人。前不久,其中一個人家裏有事,就提前回老家了。咱也不知道那個男的給陳巧灌了什麼迷魂湯,陳巧鐵了心的,要去給人家填上那個缺。”
餘姣邊說邊搖頭,一副無奈又無力的感覺。
晚上,丁芽跟着餘姣兩口子去了一個叫做“百人王”的火鍋店,火鍋店在二樓。這家火鍋店生意很好,除了遠處的角落那裏,還有兩三張桌子是空的,其他的桌子基本上都已經滿員了。
他們三人選了其中一張桌子坐定,點了鍋底和菜。丁芽和餘姣各要了一瓶飲料,陳勇要了瓶啤酒。就在他們等待上菜的時候,丁芽眼尖地發現,樓梯口處又上來了三個人,打頭的正是陳巧。
丁芽趕忙給餘姣使了個眼色,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看到陳巧他們三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直奔他們這邊而來,坐在了他們的隔壁桌。
陳勇也注意到了他們,陳巧拿過菜單正專注地點菜,還沒感覺到周邊的氣氛,已經隱隱有些不對勁了。
當她點好菜,放下菜單,抬起頭,剛好迎上陳勇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四目相對中,陳巧尷尬了半秒後,也沒打招呼,而是選擇轉過頭去,看向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坐在陳巧旁邊的男人,個頭比陳巧高不了多少,又矮又瘦,還顯老相,年齡看着至少比陳巧大個七八歲往上,整個人身上都散發着一股精明之氣。
那個男人也看到了陳勇,他倒是淡定地沖着陳勇點了點頭,再從煙盒裏取了支煙,遞給陳勇,“哥,你們也來了。”
陳勇沒有伸手去接那遞過來的煙,他用手指着面前這個男人:“朱國柱,閉上你的嘴,別用哥這個字來惡心我,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妹夫。”
“有沒有我這樣的妹夫,你說了可不算。”朱國柱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嘴後,便伸手攬過陳巧的脖子,一使勁,陳巧整個腦袋就貼在了他的肩膀上。
陳勇轉過身,氣得他握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響,卻毫無辦法。
餘姣拍了拍陳勇握起的拳頭,故意大着聲兒說:“都說女大不中留呢,就算伯伯和大大他們老兩口在跟前,他們也不一定能管得了。你一個當哥的,還是堂哥,她也那麼大個人了,管不了就不管唄,生那麼大氣幹嘛!”
“有些人估計這時候是被豬油蒙了心了,誰說話她都不聽,以後有她後悔的時候。”
丁芽他們這頓飯吃得很壓抑,一個個都默不作聲,耳朵邊卻傳來陳巧他們那桌的劃拳猜寶的嬉笑聲。
“真是個二貨,腦子進水了。換誰這時候,也不可能當着自己哥哥的面,得瑟成這個樣子。”陳勇喝了口酒,恨恨地說道。
餘姣瞅了陳勇一眼,本來想說點什麼的,思量了一番後,又低下頭,夾起一口菜,塞進了嘴裏,不再去接陳勇的話。
丁芽一直沒明白,爲什麼陳勇如此反對陳巧跟朱國柱的事兒。雖說朱國柱年齡是大了些,但老人們不都說,年齡大了更會懂得疼人的嘛,這也不是什麼接受不了的問題。
再說,朱國柱是自己拿活的,陳巧跟了他,那她的身份,也就儼然跟餘姣一樣,大小也是個老板娘了,挺好啊!
“好個屁”,餘姣在跟丁芽閒聊時,聽到丁芽的這番分析之後,沒忍住,爆了個粗口。
那個朱國柱論年齡,整整比陳巧大了十歲,還離過兩次婚,第二任老婆給生了一個閨女,已經四歲了,一直扔在老家,讓他爸媽管着。
關於做衣服,他倒是有些手藝的。要是能踏踏實實地幹活,一年到頭也能落下不少。可偏偏他還有個好賭的性子,一得空就去玩牌,打麻將,掙得那點錢都不夠他揮霍的。
但人家天生那張嘴,能說會道,尤其會哄女孩子開心。別看這人其貌不揚,聽那個老鄉說,這兩年倒追朱國柱的女孩子,還不少呢。
丁芽又想起了文靜,不知道她最近怎麼樣了。剛好今天不用幹活,因爲工作的關系,生物鍾已經把白天當黑夜,黑夜當白天了,晚上幹脆去網吧包個夜,估計能遇上文靜。
想了想,還是讓餘姣給文靜發了一條短信,“今天晚上,網吧見!丁芽。”
丁芽上線沒多久,文靜就來了。
分手後的文靜,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兩人視頻時,看着那個描着棕色的眉毛,畫着濃厚的褐色眼影,塗着大紅唇的文靜,出現在聊天視頻裏的時候,丁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文靜先開了口:“丁芽,你看我今天這個妝容,化得怎麼樣?”
“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覺有點怪怪的,跟你以前的樣子完全不一一樣了,可能我還不習慣現在化妝的你吧。”丁芽實話實說。她覺得化了妝的文靜,少了以前的那股子男孩子氣,反而多了一種女性的嬌柔之美。
以前的文靜,樸實無華。就算不化妝,她通體都帶着一種不輸男生的英氣之美。現在開始化妝了,也說不上來有啥不好的,可能人長着長着,尤其在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總是會變的吧。
“丁芽,你以後也要學着化妝,化妝是我們女孩子的加分項,我們可以不化妝,但必須得學會化妝。”
“這是什麼道理,素面朝天的我,也沒有影響市容啊,爲什麼非得把臉塗得跟畫兒一樣,才叫好看?”丁芽對於文靜的這個關於化妝的建議,不敢苟同。
“都說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學習化妝的嗎?”文靜用手撥了撥劉海,“我就是從那次看到張鵬之後,才開始下定決心改變自己的。”
“說得準確點,是看到張鵬的新女友之後,看着人家化得美美的妝容,張鵬的眼珠子都快粘到人家身上了。我才知道自己輸在了哪裏。當時的我,站在那裏,就像只醜小鴨一樣,更別說上前質問張鵬了。幸虧他們當時沒有看到我,要不然,我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文靜用平平淡淡地的語氣,說着當時的感受,好像她已經從那場失敗的戰爭中,走出來了。
丁芽還沒有這麼深的體會。
也許未來有一天,她也會執起畫筆,就像文靜現在這樣。但她希望那時的自己,是自願拾起畫筆,選擇化妝這種方式來愉悅自己,而不是因爲那句“女爲悅己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