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挽月走出宴會廳,身後震耳欲聾的寂靜被她關在門內。
她回了和周自雋的婚房。
這個地方,曾經她以爲會是永遠的港灣,如今每走一步,都只覺得冰冷和陌生。
她沒有開大燈,只擰亮了客廳一盞小小的壁燈。
昏黃的光線下,她開始安靜地收拾。
衣帽間裏,所有周自雋婚後送她的珠寶、名牌包、昂貴禮服,她一件沒拿。
她只用一個簡單的行李箱,裝了自己婚前買的幾件舊衣、幾本書、筆記本電腦和一些必要的證件。
然後,她拖着行李箱來到別墅後院。
秋千架旁的空地上,她將那些華美的珠寶、限量手袋、疊好的高定衣裙,連同客廳和臥室裏所有的婚紗照、合影相框,堆在一起。
照片裏,她笑靨如花,他偶爾溫柔,多數時候只是平靜,如今看來,全是諷刺。
她點燃了打火機。
火苗猛地竄起,迅速吞噬了絲絨、相紙、木質相框……
火光跳躍在她平靜無波的臉上,將那些曾經的甜蜜、虛榮、寄托,統統付之一炬。
濃煙升起,帶着一種決絕的味道。
燒幹淨了,也就了無牽掛了。
最後,她回到主臥,想拿走床頭櫃裏幾本自己的日記。
拉開抽屜的瞬間,她的動作僵住了。
抽屜深處,胡亂塞着幾件不屬於她的東西,性感的黑色蕾絲情趣內衣,撕破的透明絲襪。
她的胃裏一陣翻攪。
目光緩緩移開,落在旁邊浴室敞開的門上。
地面瓷磚上,還殘留着未完全幹涸的水漬,蜿蜒的痕跡從淋浴區一直延伸到臥室地毯邊緣。
空氣裏,似乎還彌漫着一絲石楠花的氣味。
原來,在自己獨自在外的那幾天,他不僅沒有絲毫擔心,而是迫不及待的做這些事情。
她猛地關上抽屜,指甲掐進掌心,才勉強壓下喉嚨裏涌上的酸澀。
拖着行李箱走到門口時,手機在空曠寂靜的客廳裏突兀地響起。
是一段微信語音消息的提示音,發送人是周自雋,響起的卻是程煙煙的聲音。
江挽月本不想理會,手指卻像有自己的意識,點開了播放。
“自雋,你別太難過了。姐姐只是在氣頭上......”
“但那個戒指,畢竟是你們當年的定情信物呀。她怎麼舍得就這麼丟下呢?唉,要是我,你送我的東西,哪怕再不值錢,我也會用生命去珍惜的。”
接着,是周自雋的聲音傳來,比平時低沉,帶着一種刻意強調的冷硬和疏離:
“拈風吃醋耍心機,她現在不知怎麼學會用這種手段引起我的注意力了。”
停頓了半秒,聲音刻意放軟了些:
“我現在更在意你的感受。別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了。”
語音到此結束。
冰冷的電子音在空曠的房間裏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精準地扎進江挽月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原來,在他口中,她都成了無關緊要。
江挽月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低頭幹脆利落地將周自雋拉入了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