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燁城,軍務府衙。
“老都統留步!”
都統金聖嘆正準備回家,他年近六十,按照大燁軍制,將過六十就得退下來,也就這幾個月的事情了。
而能在邊軍,能活到六十不死,哪怕只是一個都統,其身份背景也不會簡單。
原因很簡單,他上面的參將,總兵,乃至統率一城軍務的都督,都有可能是他手下的兵,或者戰友。
將軍百戰死,這樣的老都統更顯得彌足珍貴。
年近退休,閒來無事,每天也只是到軍機衙門走走過場而已。
金聖嘆抬頭,見王石前來,撫須笑了笑。
“怎麼?又來騙老夫酒喝!”
“呦,馬小子,你也來了,願意出那死字營了?”
馬驥急忙拱手:“卑職拜見都統!”
金聖嘆擺手:“老夫這兒不興這些虛禮,你們兩個無事不登三寶殿,莫非惹了什麼大亂子?”
“馬小子,不會是你又宰了哪個大家族的嫡系吧?”
王石咧嘴一笑:“不是他,不過,他麾下之人倒是宰了一個,鐵家的。”
“鐵家?我大淵哪有姓鐵的世家大族……等一等,你說的不會是鐵浮屠那老王八蛋?”金聖嘆皺眉道。
王石微微頷首,將腦袋和旗幟提溜了出來。
“正是,馬驥帶領死字營百十號人執行報復任務,途中遭遇浮屠營一旗人馬圍攻,他手底下有個叫周錚的,剛入營,這小子,神勇無比,直接殺穿敵陣,奪旗斬將,找我核對軍功。”
“我估摸着,有些老家夥會爲難馬驥,所以帶他來,讓你老人家看看。”
金聖嘆看了看旗幟,又看看甲胄和腦袋,有些不信:“真的?”
王石哭笑不得:“真的!”
金聖嘆一拍大腿:“好,那小子在哪兒,我要見見!”
王石:“在死字營,他不願意離開,想繼續積攢軍功,要不咱們先把這功勞確定下來?”
金聖嘆:“跟我來!”
軍功處,負責核對記錄軍功的一名吏員聽着王石的說辭,頓時一愣。
“王千總,你這未免也太離譜了!”
王石:“老子,騙你不成,我把都統都叫來了!”
金聖嘆走了出來:“把你們處長叫來。”
吏員急忙拱手見禮,不多時,一名青袍官員走了出來,畢恭畢敬地行禮道。
“見過老都統!”
“原來是齊雄啊,把軍功記了。”
吏員向齊雄介紹了一番,後者頓了頓:“老都統,按制得去核實人證,畢竟這不是一般的功勳,什長提軍頭,是需要向城主府報備的。”
“當然,老夫和你一起去,對了,王石,去我府上把酒拿來,順便犒賞一下將士們!”
“是!”
別人不理解金聖嘆爲何這般高興,但王石知道,他們和蠻子打了這麼多年,最頭疼的就是那浮屠營。
金聖嘆的三個兒子,有兩個就死在浮屠營手裏,如今有人以少敵多,還宰了浮屠營的校尉,能不高興嗎?
……
死字營。
“周錚,快,來拜見老都統!”
正和丁大偉喝酒的周錚,立馬精神了起來,他沒想到宰了個蠻子,連都統都驚動了。
那可是真正萬人之上的存在。
“見過老都統!”
“免禮!齊雄,你去核實吧。”
“是!”
齊雄拱了拱手,便向死字營的軍士走去,一個個詢問細節。
金聖嘆則拍了拍周錚的肩膀:“好小子,成家沒?”
周錚微微一頓:“回都統,算是吧!”
金聖嘆:“你犯了什麼事兒來死字營,爲何不走?”
周錚直言道:“我要功勳,我要最快的速度升到校尉!”
金聖嘆微微一頓:“好小子,有志氣!”
“來,今天陪老夫喝酒,不醉不歸。”
周錚拱手道:“請恕卑職不能醉,加油良妻在等,還有受傷兄弟需要照顧。”
王石鼓着眼:“周錚,這可是老都統……”
金聖嘆擺手打斷:“顧家好,還講義氣,等齊雄確認軍功,你就回去吧。”
“多謝都統!”
周錚不卑不亢道。
不多時,齊雄帶着書記官走了進來。
“稟老都統,已核實,的確是周錚擊殺了浮屠營校尉一名!”
金聖嘆點了點頭:“行,周錚,現在老夫命你爲死字營軍頭兒,希望你再接再厲,早日累足軍功,老夫保你做校尉!”
周錚心頭一喜拱手道:“謝都統!”
他和丁大偉聊過,雖然馬驥口中軍功到自然升,但實際上,若上面沒缺,也補不了,若是沒人提拔保舉,很難做到校尉之職。
周錚這一拜,確是真心實意的。
“好了,快回去把好消息告訴你妻兒吧!”
周錚向衆人拱了拱手,卻是提着一壺酒和半只燒雞出了死字營向柳氏商行而去。
知道周錚遠去,金聖嘆搖了搖頭:“多好的苗子,可惜成家了!”
金聖嘆又把目光落在馬驥身上:“馬驥,你娶不娶我女兒?”
馬驥十分幹脆:“不娶!”
金聖嘆:“嫁不出去是吧!”
丁大偉指了指自己:“老都統,要不你看看我?”
金聖嘆:“就你,配嗎?你打得過木蘭?”
丁大偉漲紅了臉,衆人哈哈大笑。
……
趙府。
“趙校尉,周錚斬了浮屠營的少將軍!”
正喝着小酒,聽着曲兒的趙渠一聽此言。
“浮屠營?你確定!”
“是的,嘉獎令已經發下去了,如今他已是死字營軍頭兒了,是金老都統親自確認的。”
“咔嚓!”
趙渠捏碎酒杯目光陰冷:“凌雲,這就是你算計嗎?”
那人頓了頓:“校尉,當務之急是對面那邊怎麼解釋!”
趙渠冷笑一聲:“老子又不是蠻子,我給他解釋什麼,自己廢物,三百全副武裝鐵騎被一百雜牌兒打崩,還死了主將,想怪誰?”
那人頓了頓:“怕就怕對面,覺得是我們設局,打破了默契!”
趙渠笑了笑:“無所謂,我軍功差不多了,急的不是咱們!不過,周錚那小子,可以再派人拉攏一番,錢,女人,武器都可以給。”
“那萬一,他再拒絕呢?”
趙渠目光一凝:“對於不識好歹之人,那沒必要活着!我想,對面也會對他人頭感興趣的,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
凌家。
看着馬驥送上來的戰報,凌雲直呼失算了啊,他和馬驥算是老戰友了,特意還向他提過關照一下周錚。
誰能想到,這才幾天,自己用來招攬周錚的籌碼,人家轉頭就達成了。
“校尉,咱們要不要繼續派人拉攏,周錚有此戰力,以後大戰必是絕好的先鋒官。”一名管家模樣的人開口道。
凌雲擺了擺手:“若只是周錚也就罷了,但他不願意放棄宋柔,爲了一個女人而置前途不顧,是沒有好下場的。”
“不過,也不用得罪他,送匹好馬過去,就送烏雲駒!”
管家頓了頓:“大人,那可是您專門從西域訂來送給木蘭校尉的。”
凌雲搖頭:“那丫頭,不是一兩匹馬可以打動的,先送給周錚,我自有其他辦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