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太醫今晚沒走，和莫森一起守着沈清瑤，錢通取回藥材後按照花太醫的吩咐開始煎藥。
半個時辰，第一碗藥給沈清瑤喂的時候還不順利，沈清瑤昏睡無法喝，莫森只好捏她下巴一邊喂，一邊幫她吞咽。
總算全都喂下去後，莫森出了一身汗，這比他當年跟着王爺南征北戰時還累。
接下來就靜守。
次日天剛亮，花太醫確定沈清瑤無大礙就走了，他不走，會更快引起王爺懷疑。
宋玖宸向來早起，這會兒正衣冠楚楚的用早膳。
就是看似用的平靜無波，實則心裏在想着女人。
那丫頭看到刑罰後會因爲害怕而後悔嗎？
經歷過陰降後，她還想再繼續堅持下去嗎？
兩個問題，在他腦子裏盤旋來盤旋去。
一直盤旋到他去了承運殿批閱公文。
今日有不少官員來問他關於劉輝的事和沈清瑤事，尤其劉輝被革職，雖然還沒正式發布撤職文書，但仍引起不小轟動，不過都被他冷眼一瞪，嚇閉嘴了。
到了中午，他不想一個人用膳，便去了蕭徹那裏。
王府目前就他和蕭徹，他長姐和蕭徹的弟弟遠在軍營，要兩個月之後才回來。
他父母不在了，相繼死於八年前，一個戰場中毒箭而死，一個鬱鬱寡歡病死。
他今天的王位，獨立的行政管理權，是他和他長姐經過多年浴血奮戰、披荊斬棘得來的。
家族不復雜，至親少，都在中原京城那邊，不能過來，算是皇帝忌憚他的一個籌碼，曾傳旨說，他拒婚可以，但不可擅自做主娶王妃。
等於就是斷他的後，因爲正妃所生的嫡長子爲第一順位繼承人，無需額外請封即自動獲得世子資格。
而側妃的兒子爲庶子，雖然也有繼承權，但那要在正妃無所出的情況下，向皇帝請封世子。
那皇帝允不允呢？
其他妾室之子連請封的資格都沒有，也就是說，他沒有合法繼承人，自然就是斷後。
爲了祖父和外祖父一家，他目前先聽之任之。
來到蕭徹的住處，正好趕上吃午飯，兩人面對面而坐。
吃着吃着，蕭徹實在忍不住問他，“阿宸，您真就這麼把劉輝撤職了？您到底是怎麼想的？還有沈清瑤，您說說唄？”
他今天也被一堆官員問的頭昏腦漲。
宋玖宸手持筷子，正細嚼慢咽着，考慮片刻之後，他放下筷子看着蕭徹。
“劉輝在算計本王。”
“什麼？”
一句話，聽得蕭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但他也不是磨子，旋即照着宋玖宸的思路一想，臉色當即氣憤又凝重了起來。
“所以那天上午他約我出去喝茶，是算準了我定會叫上您？好設計您看見沈清瑤？”
那日相聚雅賢茶樓，劉輝只請了他一個。
宋玖宸不置可否，只說：“他沒及時來道歉，並非是怕露出端倪，而是知道，這件事被太快揭穿就達不到他的目的。
所以他故意引起本王心生疑慮，想要本王親自去查，他好在第二天遮掩坐實罪名，若本王沒猜錯，他的目的是在害自己，想要自己一無所有。”
這就是他拒絕沈清瑤，堅決不輕判的原因，實際上，他早看出了劉輝的一些問題，但沒證據，不好對她說。
蕭徹懵了，這回真懵了。
他預想過劉輝是奸細，故意弄個美人迷惑宋玖宸，從而達到什麼目的，比如給宋玖宸制造軟肋將來好用來要挾，沒成想！
他的目的，竟然是爲了陷害自己，可是，這是爲什麼啊？
“阿宸，他好好的正三品大官不做，幹嘛要自己作死？”
宋玖宸略一沉吟，“若本王猜的沒錯，是爲了他的那位英夫人吧！他很愛那個女子，但由於皇帝賜婚，他不得不娶了另一個高門大戶的女子爲正妻。
雖然他同樣抬了英夫人爲平妻，但平妻說白了也是妾，所以他想讓自己一無所有，想要那位正妻爲了兒子的前途，爲了家族榮譽與他和離，這樣他就能把英夫人徹底扶正。”
劉輝有兩個妻子，正妻潘世如乃勳貴之家，父親也是正三品大員，擔任監督御史一職，把關通往中原的南脊要塞，是中原皇帝的心腹。
他和潘世如的婚事屬於政治聯姻，那時宋玖宸的父親是南境大都督，劉輝屬於他父親的部下，能力出衆，已是從四品中郎將了，皇帝想掌控他父親，就從他的部下搞鬼。
劉輝也就從而辜負了他恩師的女兒梅英，他最愛的女人。
當時梅英知曉後，難過的一度想自殺。
因爲梅英的父親只是一個正八品司教先生，根本配不上給劉輝做正妻。
而他之所以能娶到梅英爲平妻，是在宋玖宸父親死後，皇帝下旨封宋玖宸爲南境大都督，他跟着宋玖宸立下汗馬功勞，跪求宋玖宸得來的。
當時，宋玖宸利用南境這邊的局勢，給皇帝寫了一份信，請求皇帝同意梅司教送女兒過來給劉輝做妾。
這點小事，皇帝顧全大局就同意了，平妻是後來抬的。
這些蕭徹都知道，但他蹙眉尋思着，眼底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左思右想之後，他抬眸。
“那這麼說，劉輝其實早有預謀了，沒急着下套路，是不想潘家和皇帝懷疑他，他也正好需要時間先了解沈清瑤，再利用她。
因爲他知道以這樣的方式算計您，雖然您會生氣，但構不成背叛或死罪，也許您還會因爲他擺脫了潘家，沒拉您一起下水而原諒他，若用其他方式，他即使達成目的也會死？”
“嗯！”宋玖宸點頭。
“那沈清瑤會知道嗎？”蕭徹旋即就問，“我的意思是她揣着明白裝糊塗？”
宋玖宸一想，“應該不知，我昨晚故意透露真相給她，她聽到後很驚訝，那表情不是裝的，而且她似乎也察覺到了問題，但估計念在劉輝的恩情上，選擇先相信他吧！”
“……”
蕭徹聽完後發着愣，好傻的女人。
旋即他就說了，“劉輝有點卑鄙了，那他對沈清瑤的恩就不算恩，頂多爲豢養棋子，若您不心軟，不原諒，那沈清瑤就死了。”
宋玖宸默了默，“也不能這麼說吧，若沒有劉輝照顧，沈清瑤一個孤女也安然不到現在，人與人之間，除了父母，就沒有白得的恩惠，她享受了數年，就應該想到有一天要還。”
說完，他又道：“所以那丫頭就做的很好，並沒選擇自私的棄劉輝於不顧，拼了性命也要保全劉輝，這就是還恩，所以我成全她，讓她今後再不欠劉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