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一道身影匆匆入殿,俯身跪地:“太子殿下,永寧侯府有些動靜。”
軒轅漠正低頭作畫,筆尖溫柔細膩地描繪着夢中常來的那道身影,若有外人在,便會認出畫中女子,竟然是永寧侯夫人,徐攸嵐!
侍衛將永寧侯府內宅發生的事一五一十道來。
聽到李晟有了外室子,其年歲還與徐攸嵐所出的李牧只差半歲。
話剛說完,殿外吹來一陣寒風,攪動着燭火晃動,侍衛小心翼翼抬頭,便見書桌前,那位從來都和煦的太子殿下似乎眼含蓬勃殺意,但仔細一瞧又什麼都沒有。
侍衛後背繃緊,輕聲道:“殿下,可要殺了那外室與外室子?”
長久的沉默,過了好一會,軒轅漠的聲音才慢慢流淌在他耳邊。
“不必。”
那日之後,她便與他徹底生分,曾言不許他插手她的任何事情。
侍衛不解的點頭。
軒轅漠微微低眸,畫上女子是還未出嫁前的徐攸嵐。
他們已經十年多沒見了。
明明同在京中,她也多番入宮,可他與她,宛若陌生之人。
李晟。
軒轅漠記得,這個人一直汲汲營營,不安分與做一個空有爵位的侯爺。
————
東街胡同。
侯府的心腹過來向正陪着白纖柔用膳的李晟稟告侯府剛剛發生的事。
聽聞徐攸嵐禁足了李牧,還撤掉了伺候他的人,李晟有些驚訝。
“她真這般做了?”
心腹點頭,“這次夫人真是氣狠了,當衆大罵大少爺。大少爺也倔強,死不認錯,如今鬧起絕食來了。”
“夫人怎麼說?”李晟問。
心腹道:“夫人說不吃就餓着。”
這倒是徐攸嵐的性子,從不受要挾,吃軟不吃硬。
坐在李晟身側的白纖柔眼底閃過一抹幽光,語氣溫溫柔柔的說:“侯爺,不管多大的事,也不能讓孩子不吃飯呐,你要不回去勸勸。”
“只爲一女子,何必鬧得母子離心呢?”
李晟揉了揉她的頭,“你不知道,徐攸嵐這個女人,慣來心狠,尤其對李牧這個嫡長子,更是嚴苛無比。”
“她學她娘的規矩,男子不得納妾,嫁進侯府之後也時刻令李牧他們守着。”
“我若勸,她只會更生氣。”
白纖柔面上浮起一抹悵然,“原是如此,妾身不在府中,對夫人脾氣不甚了解,說錯話了,侯爺莫怪。”
“傻瓜,我怎麼舍得怪你。”李晟見不得白纖柔難過的樣子,連忙將人摟在懷中。
“這輩子,我最對不起的便是你了,若非徐攸嵐善妒霸道,也不至於叫你們母子藏在府外十數年不見天日。”
白纖柔眼底劃過一抹恨意,面上善解人意道:“妾身不在乎,只要和晟哥哥在一起,柔兒在哪裏都願意的。”
李晟心頭熨帖極了,抱緊白纖柔,低聲承諾:“放心,終有一日我必接你們母子光明正大的回府。”
可那一日,得到什麼時候呢?
白纖柔有些等不及了,如今徐攸嵐和李牧鬧得不和,倒是個好機會。
*
賞月閣。
徐攸嵐在涼亭下小憩了一會,醒來後,精神振奮,被李牧氣出的頭疼也好了許多。
讓楊嬤嬤把賬本拿來,她繼續看着,侯府的賬目非常龐雜,但好在有上輩子的經驗,也算有些頭緒。
徐攸嵐邊看邊交代楊嬤嬤:“這幾處的產業先收回來。”
楊嬤嬤點頭應下。
就在這時,外院傳來一陣喧鬧,是李茉又來了。
不過這一次她沒能隨便進來,而是被下人攔住,進來稟告了徐攸嵐,得了允許,才將人放進來。
楊嬤嬤算算日子,輕聲道:“應當是來跟您要銀子的,最近三小姐與那裴冠宇走得近,銀錢花的多了些。”
話音落,李茉一箭步沖進來。
“嫂子,我聽說你將牧哥兒禁足了?你怎麼能這麼做,他可是未來的侯爺,這樣做,叫他在人前人後還有什麼威望可言?”
楊嬤嬤有些驚訝,竟不是爲銀錢來的?
徐攸嵐悠然合上賬本,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我現在正生氣,你若再多言一句,便滾出去!”
李茉哽住,迅速調整了表情,掛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哎呀嫂子,你不愛聽我就不說啦,回頭我替你教訓他!”
“對了嫂子,雲上閣又出新頭面了,我去看了好喜歡。過些日子家裏不是要辦牧哥兒的生辰宴,到時候好多人來,我又沒新首飾戴……”
若以往,徐攸嵐便會即刻吩咐楊嬤嬤給她拿銀子去了。
可如今,徐攸嵐淡淡的看着她,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李茉有些不高興,強忍着不爽拉起徐攸嵐的胳膊撒嬌道:“嫂子,你給我點銀票唄,嗯……五千兩就成。”
“什麼頭面要五千兩?你前個不還說不需要很多很多錢,要很多很多愛嗎?”徐攸嵐淡淡地問她。
李茉嘟嘴道:“哎呀嫂子,不就五千兩,你何時這般小氣了?”
“就五千兩?”徐攸嵐笑了,李茉還真是被她慣不知人間疾苦,“五千兩都能在西城買處不錯的三進院子了,你一副頭面便要去一處宅子的錢?”
聽到宅子,李茉眼底心虛一晃,她急促道:“嫂子,你變了!”
“你從前根本不會計較這些的,就因爲我不肯嫁給王家那個次子,你才故意用這種手段逼迫我,對不對?”
果然這錢是要給裴冠宇花。
徐攸嵐了然,直白道:“並非如此,我單純不想再給你銀票。”
“那不就是在針對我?”李茉尖聲道:“區區五千兩而已,家裏又不是沒有,你爲何不給我?你憑什麼不給我!”
她忽然打翻了徐攸嵐正在用的點心和茶,尖銳碎裂聲伴隨着她撒潑的喊叫。
“這侯府,是我哥的!!還輪不到你做主!”
楊嬤嬤眼疾手快擋在徐攸嵐身前,免得碎片傷到自家郡主。
她氣憤道:“既如此,三小姐何不去公中要銀子?來找夫人要做什麼?想來也是清楚,侯府虧空靠的都是我們夫人接濟。”
李茉臉色驟變揚起手給了楊嬤嬤一耳光。
“放肆,主子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老東西來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