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男人的聲音很快傳出來。
傅柔嘉推門而入。
辦公室裏的林總監和小李看到她宛若看到了救命稻草,眼睛發亮。
而顧雪聲依舊垂眸看着文件,沒有給來人一個眼神。
他一目十行,很快看完,再次把文件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抬頭訓斥的話已經到了唇邊,驟然看見傅柔嘉的身影,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你怎麼來了?”
聲音依舊清冷,但比之方才那樣嚴厲的訓斥語氣,顯然平和了不少。
傅柔嘉一手撐着桌子,上半身微微靠近他,將焦橙色的車鑰匙放在他的手邊後才站直,輕聲說:“我來還車鑰匙,保時捷在公司車庫。”
顧雪聲神情冷下來,沉默一會,說:“開回我家。”
“啊……”傅柔嘉驚訝一下,想到他在氣頭上就是喜歡爲難人,倒也沒說什麼,從他手邊拿回車鑰匙,說,“好。”
她正準備走,男人的聲音再次從她身後傳來:“王叔今天休息,你晚點順便送我回家。”
傅柔嘉腳步一頓。
嚴重懷疑他在誆她。
今早王叔還上班呢,今天下午就休息了?
x讓他們早點下班。
於是傅柔嘉轉過身來,笑着說:“好呀,但是顧總今晚能不能不要加班了?送完您回家太晚了,我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行。”顧雪聲應了一聲。
那名總監忙從桌上將文件撈進懷裏,說:“顧總,那我今晚回去修改,一定改得讓您滿意,明天再讓您過目,我先走了。”
小李見狀也跟着出去了。
兩人出去沒多久,外面也傳來了一片收拾走路的聲音。
燈一盞一盞地熄滅,最後只剩下總裁辦公室這一盞。
等顧雪聲將文件和電腦一起放入公文包中,緩緩站起來的時候,傅柔嘉也站了起來。
一直到車駛出車庫,二人都沒有什麼交流。
傅柔嘉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顧雪聲的別墅也在富人區裏,而且在一片比徐家更私密,更高貴的富人區裏,她把他送回家,車也還給他了,她到時候要怎麼回家?
她正斟酌着要怎麼和他說,目光忽地被後方兩輛打着大燈的車吸引。
傅柔嘉眉頭微微皺起。
她總感覺,這兩輛車好像跟了她很久了。
她問:“顧總,您最近是不是惹了什麼人?有兩輛車一直跟着我們。”
顧雪聲皺了皺眉,透過後視鏡看了一會後面的兩輛車,說:“我沒有得罪別人。”
“就算有。”他聲音平靜,“對方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跟着顧家的車。”
“是你吧。”顧雪聲轉了轉手中的戒指,淡淡地說。
傅柔嘉呼吸微滯。
可能還真是她。
這兩輛車怕就是徐家派來要將她綁回鄉下的。
動作居然這麼快……
傅柔嘉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透過鏡子看了後座的男人一眼,稍稍鬆了一口氣。
此刻她無比慶幸她剛才答應顧雪聲送他回家。
他,是她的救命稻草。
*
一輛大衆車內,幾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緊盯着前方那輛焦橙色的保時捷,開始議論。
“大哥,咱們在哪兒把那娘們綁了?”
顯然是領頭的男人說:“這娘們應該是去富人區的,前面那一大片富人區沒什麼人,也沒監控,就在那把她堵了。”
“哎,哥。”駕駛位的男人有些不安,“這娘們開的車不簡單,還開去富人區,咱們幹這玩意事,不會惹上什麼事嗎?”
領頭的大哥說:“放心吧!徐家說了,她沒攀上顧雪聲,也不認識其他豪門大佬,這車……說不準是開去還給人家的。”
“這車裏只有那娘們一個人吧?”大哥問了一句。
“呃……”幾人有些不確定。
因高檔的車,在隱私玻璃的阻擋下,外頭瞧裏頭是瞧不真切的。
而顧氏集團的車庫不允許外來車輛進入,他們只能蹲守在外頭。
但幾人很快想起顧雪聲常坐的那台勞斯萊斯幻影比這輛保時捷早個十五分鍾開出來,猜想顧雪聲應該早被司機送回家了,而傅柔嘉大概率是不敢用這輛保時捷載其他人的,就說:“是,是。”
“那就行。”大哥應了聲,給旁邊的車打了個電話,“別鬆懈了,都給老子跟緊一點。”
傅柔嘉看着身後越逼越緊的兩輛車,開始緊張起來。
然而顧雪聲始終沒有打電話喊人的意思。
“你惹了什麼事?這是你離職的原因嗎。”
他坐在後座,透過後視鏡看着開車的少女,總算開口。
傅柔嘉聲音有些抖,隨口一答:“差不多。”
“不用怕。”
察覺到她的情緒,顧雪聲淡漠地開口說,“踩油門,甩開他們。”
傅柔嘉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幾分。
她也想啊!
只是身後兩輛車司機的駕駛技術顯然比她高超不少,她甩不開他們。
沉默說明一切。
顧雪聲將手機放在一旁,淡淡說:“開啓自動駕駛模式,然後,你去副駕。”
傅柔嘉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按下按鈕,應了一聲“好”,就直接從駕駛座跨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坐好。
隨後,顧雪聲長腿一邁,敏捷地從後座跨到了駕駛位。
他接過方向盤,解除自動駕駛模式,油門一踩,發動機暴鳴的聲音響起,保時捷頓時飛馳出去。
傅柔嘉即便是提前系好了安全帶,也被這速度嚇得抓緊了一旁的扶手。
好家夥,如果這不是保時捷,被他這麼開早就廢了。
“顧總,您是開過賽車嗎?”她問。
“嗯。”他答。
傅柔嘉沒有再出聲,她看着漸漸被甩開的兩輛車,提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離富人區越近,四周的高樓便越來越少,路燈充足,暖光融融。
她透過車窗,看向並不漆黑,泛着墨藍色的天空。
上面零星地綴着幾顆星星,幾片烏雲隨微風緩緩浮動着。
很美。
傅柔嘉忽地轉頭,看向駕駛位開車的男人。
他的神情淡漠,眉眼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卻是一種冰冷的漂亮。
即便在暖光映襯下,依然不能淡化那點鋒利,宛若冬夜月光,清輝遍地,卻更顯疏離。
她看了太久,久到顧雪聲轉過頭來,低聲問她:“好看嗎?”
他的聲音極淡,淡得聽不出情緒。
傅柔嘉扭過頭,看着前方,說:“好看。”
她忍不住重新扭過頭看他,說:“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冷着臉開車的模樣,很帥。”
“沒有。”顧雪聲眉眼不變,連笑意也沒半點,“因爲沒有人坐過我的副駕。”
傅柔嘉微微一笑,扭頭注視着他,說:“那我很榮幸。”
顧雪聲突然問:“你是因爲離職了,說話才變得這麼大膽嗎?”
“你以前從不會這樣和我說話。”
他淡淡地補充一句。
傅柔嘉看着他腕上的銀表,挑了挑眉,說:“對,以前不敢說,怕你炒我魷魚,現在隨便啦。”
顧雪聲毫不留情地說:“我現在依然可以把你扔下車。”
傅柔嘉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說:“不要把我丟在這裏……我閉嘴,我閉嘴還不行嗎?”
然而她很快意識到不對。
這條路是回他家的啊!
她等一會要怎麼回家?
就算能回,盯上她的那夥人她又要怎麼解決?
傅柔嘉有些沮喪,緩緩地鬆開了手,突然又坐起來,笑意盈盈:“顧總,你家缺保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