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靈能研究院”如同一個巨大的、死去的金屬巨獸,匍匐在城邦邊緣的陰影裏。斑駁的外牆爬滿了枯萎的能量藤蔓(曾經是靈能景觀,現在只剩幹枯的枝條),破碎的窗戶像空洞的眼窩,無聲地訴說着昔日的榮光與如今的破敗。
蘇瑤把那輛飽經摧殘的騷包紫色跑車(引擎蓋已經不冒煙了,改成間歇性抽搐)藏在一堆工業廢料後面,我們倆像兩只灰老鼠,躡手躡腳地溜到研究院巨大的合金大門前。門上的能量符文早已黯淡,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鏽跡和纏繞的金屬藤蔓。
“鎖死了。”我推了推紋絲不動的大門,厚重的金屬發出沉悶的回響。
“小意思。”蘇瑤走上前,她的機械左臂再次發出輕微的嗡鳴,不過這次藍光穩定,沒有少女心爆發。只見她小臂外側彈出一根細長、頂端帶着復雜探針的金屬杆。她動作輕柔而精準地將探針插入鎖孔,機械手指靈巧地轉動着,像是在把玩一件藝術品,而不是在撬一個廢棄幾十年的老古董門鎖。
咔噠…嗒…咔!
幾聲清脆的機括聲響過,沉重的大門內部傳來一陣沉悶的鏈條滑動聲。
“搞定。”蘇瑤收回工具,嘴角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伸手輕輕一推。
吱呀——嘎嘎嘎…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厚重的大門緩緩向內打開一條縫隙,揚起一片嗆人的灰塵。
“行啊蘇工!深藏不露!”我豎起大拇指,這手藝,開鎖公司見了都得喊祖師爺。
“基礎操作。”蘇瑤面無表情,率先側身擠了進去。我緊隨其後。
門後是一條寬闊但積滿厚厚灰塵的主通道,兩側牆壁上殘存的能量管線如同幹癟的血管。空氣裏彌漫着濃重的灰塵和金屬鏽蝕的味道,死寂得可怕。
“警報系統早就失效幾十年了,能源都斷了…”蘇瑤一邊用手電(從她機械臂指尖射出)掃視着通道,一邊低聲說着。
然而,她的話音還沒完全落下——
嗚——嗚——嗚——!
刺耳的、如同防空警報般的尖嘯聲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死寂!通道頂部殘存的應急燈管瞬間爆發出刺目的、令人心悸的紅色光芒,瘋狂閃爍!整個通道被染上了一層血色!
緊接着,一陣密集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咔!咔!”機械關節摩擦聲,從前方的黑暗深處和兩側的通風管道裏響起!幾十個鏽跡斑斑、造型粗獷、如同鐵皮罐頭焊上幾條腿和激光發射器的老舊防御機器人,從各個隱藏的角落、翻倒的桌椅後、甚至天花板的維修通道裏,歪歪扭扭地爬了出來!它們鏽蝕的頭部,兩點猩紅的激光瞄準點瞬間亮起,如同惡鬼的眼睛,齊刷刷地鎖定了站在門口、被紅光照得一臉懵逼的我和蘇瑤!
“臥槽!蘇瑤你個烏鴉嘴!”我頭皮瞬間炸開,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他媽是失效幾十年?!這分明是詐屍了!
“跑!”蘇瑤反應比我快零點一秒,一把拽住我的後衣領,轉身就往剛打開的大門縫外沖!
噠噠噠噠——!
灼熱的紅色激光束如同死神的鐮刀,瞬間劃破黑暗,密集地打在我們剛剛站立的地方,將厚厚的地面灰塵燒灼出一個個焦黑的坑洞!空氣裏彌漫開一股臭氧和金屬熔化的刺鼻氣味!
“媽的!這破銅爛鐵還沒報廢?!”我拖着還沒完全恢復的腿,跑得踉踉蹌蹌,感覺激光束擦着我的屁股飛過去,褲子上傳來一陣焦糊味。
“能源斷了!它們用的是…備用靈能電池?見鬼!”蘇瑤邊跑邊罵,動作卻絲毫不慢,像只靈活的狸貓。她右手飛快地在腰間一個多功能工具袋裏摸索着,掏出一個巴掌大小、印着卡通骷髏頭標志的黑色遙控器。
“啓動Plan B!”她頭也不回,拇指狠狠按在遙控器中央那個最大的紅色按鈕上!
嗡!嗡!嗡!
我們身後,那些被我們踩過、或者從天花板掉落在通道裏的、只有指甲蓋大小的、不起眼的金屬“紐扣”,瞬間亮起刺眼的紅光!
轟!轟!轟!轟!轟!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狹窄的通道內響起!火光沖天!狂暴的沖擊波裹挾着灼熱的氣浪和無數金屬碎片,如同鋼鐵風暴般席卷了後方!
那些剛啓動、動作還不太利索的防御機器人首當其沖!脆弱的關節在爆炸中被輕易撕裂,鏽蝕的外殼被炸得四分五裂,猩紅的激光眼瞬間熄滅,化作一堆冒着青煙的廢銅爛鐵,被沖擊波狠狠掀飛、砸在牆壁上!
爆炸的煙塵和碎片如同雨點般砸在我們背上,推着我們向前撲去。我差點摔個狗吃屎,耳朵裏嗡嗡作響。
“咳咳…自爆小可愛…威力…咳咳…夠勁!”我灰頭土臉地爬起來,看着身後一片狼藉、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機器人和通道,心有餘悸。
“快走!去主控室!動靜太大可能引來其他東西!”蘇瑤拉起我,趁着爆炸的餘威和煙塵的掩護,朝着通道深處狂奔。
憑借着蘇瑤對建築結構的熟悉(她似乎對這裏很了解?),我們躲開了幾處坍塌的區域,終於沖進了一扇還算完好的、印着“中央數據庫”標志的合金大門。
主控室裏同樣一片狼藉,巨大的屏幕碎裂,控制台倒了一地。但房間中央,一個足有兩人高、通體由厚重合金鑄造、布滿了物理鎖具和能量封印痕跡的巨型保險櫃,卻完好無損地矗立在那裏,像一座沉默的鋼鐵堡壘。
“目標數據庫!就在裏面!”蘇瑤眼睛一亮,快步上前。她嚐試用機械臂連接保險櫃側面的接口,但屏幕只顯示一片血紅:“物理鎖死!能量封印殘餘!暴力破解是唯一選項!”
“讓開!”蘇瑤深吸一口氣,將我推到一邊。她退後兩步,那條閃爍着穩定藍光的機械左臂再次抬起,五指握拳!內部的能量引擎發出低沉的、蓄力般的咆哮!刺眼的藍色光流再次奔涌,集中在她的金屬拳鋒!
“給我——開!”蘇瑤一聲低喝,腰身發力,機械鐵拳如同出膛的炮彈,帶着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砸向保險櫃厚重的合金櫃門!
轟——!!!
震耳欲聾的金屬撞擊聲響徹整個主控室!狂暴的沖擊波將周圍的灰塵和雜物猛地掀飛!堅固無比的合金櫃門以拳鋒爲中心,肉眼可見地凹陷、扭曲!無數道猙獰的裂痕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物理鎖具發出刺耳的崩裂聲!
砰!
扭曲變形的櫃門終於不堪重負,被硬生生轟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煙塵彌漫。
我和蘇瑤捂着口鼻,湊近豁口,用手電光往裏照去。
裏面沒有想象中精密的服務器陣列,也沒有發光的能量核心。只有厚厚的灰塵,以及…一個靜靜地立在灰塵中央、圓筒狀的、外殼上印着早已褪色的“靈能研究院後勤部”標志的…清潔機器人?
似乎是感應到了光線和震動,這個落滿灰塵、看起來比外面那些防御機器人還要古老的清潔機器人,頂部的指示燈突然閃爍了幾下,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電子音:
“滴!檢測到環境微粒超標!清潔協議啓動!”
嗡…
圓筒狀的身體下方彈出兩把小刷子,頂端伸出一個吸塵口。它開始勤勤懇懇地、一絲不苟地…清掃起被蘇瑤暴力破門震落、堆積在保險櫃內部的灰塵?小小的身體在巨大的保險櫃空間裏來回移動,發出輕微的嗡嗡聲,刷子掃過金屬地面,留下清晰的痕跡。
我和蘇瑤站在被暴力破開的巨大豁口前,看着裏面這個敬業到離譜、仿佛天塌下來也要先掃幹淨地的“門衛”機器人,徹底石化在當場。
“…所以,”我艱難地開口,打破了這荒誕的沉默,“我們費了老大勁,炸了機器人,轟了保險櫃,就爲了喚醒一個…靈能掃地機?”
蘇瑤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看着那個還在專心掃地的圓筒,眼神復雜:“…也許…它的清潔程序裏…藏着數據庫的訪問密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