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哈琳娜說出“放我回草原”時，江錦丞的眼神明顯頓了一下。
他盯着她，眉頭一點點擰起來，往日裏無波無瀾的眼底，頭一回浮出幾分遲疑。
大約是從沒料到，她真會把 “離開” 這兩個字說出口。
“娜娜，別再說氣話了。”
林雨嫣適時挽住江錦丞的胳膊，聲音軟得像棉花，“我們都知道你心裏多在意錦丞，不然也不會對我這樣...... ”
“有話好好說，別總把離開掛在嘴邊呀。”
她這話看似勸和，卻實則句句都在提醒江錦丞:哈琳娜鬧成這樣，全是因爲舍不得他。
江錦丞的臉色果然緩和了些，他掃了哈琳娜一眼，嘴角勾起抹冷笑，不屑道：“有本事就真走，別整天拿這話嚇唬人。”
說完，他牽着林雨嫣的手，頭也不回地邁出門去。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了，空蕩蕩的房間裏只剩下哈琳娜。
心像被人硬生生剜走一塊，空落落的疼，連呼吸都帶着涼意。
她原以爲這就完了，卻沒料到林雨嫣的手段，比草原上最毒的蛇還要狠。
第二天下午，有人慌慌張張跑來撞開她的房門：“小姐！張媽、張媽從閣樓上摔下來了！”
哈琳娜瘋了似的往頂樓跑，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時，渾身的血都凍住了。
張媽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額頭全是血，身下早已洇開一大片刺目的紅。
“張媽！”
她撲過去跪在旁邊，想扶又不敢碰，眼淚瞬間涌了上來。
“您怎麼樣？撐住啊！我這就去叫人！”
張媽艱難地睜開眼，看到是她，幹裂的嘴唇哆嗦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她的手：“小...... 小姐......”
“我在！我就在這兒！”
哈琳娜把耳朵貼得極近，聽見她氣若遊絲地說，“後...... 後門柴房...... 有個地窖...... 我給你備了......”
話音剛落，張媽的手就垂了下去，眼睛永遠地閉上了。
哈琳娜還沒從這晴天霹靂裏緩過神，林雨嫣已經挽着江錦丞趕來了。
她一進門就捂着臉哭，肩膀抖個不停。
“都怪我......我就是看閣樓太髒，讓張媽去打掃下，誰知道那樓梯年久失修......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江錦丞的目光掃過張媽的屍體，又落在哈琳娜通紅的眼睛上，沉默了幾秒，最後只是對旁邊的管家冷冷吩咐：“厚葬吧。”
沒有追問，沒有懷疑，仿佛張媽的死，就只是場再尋常不過的意外。
哈琳娜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眼淚早就流幹了，只剩下一片麻木的疼。她比誰都清楚，張媽是因爲幫她，才被林雨嫣盯上的。
這根本不是意外。
等所有人都走了，哈琳娜按張媽說的，跌跌撞撞跑到後門的柴房。
柴房裏堆着半人高的雜物，她在角落摸了半天，果然摸到塊鬆動的木板，掀開一看，下面是個黑漆漆的地窖。
她爬下去，借着手機微弱的光，看見地窖裏放着套男人的粗布衣服，還有把磨得鋥亮的小刀。
是張媽早就爲她備好的逃跑工具。
哈琳娜剛把東西揣進懷裏往外爬，柴房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江錦丞和林雨嫣就站在門口，林雨嫣手裏捏着條紅寶石項鏈，臉上帶着藏不住的得意，尖聲叫道：
“錦丞你看！我的項鏈果然在這兒！怪不得娜娜最近總鬼鬼祟祟，原來是把東西藏在這兒了......”
哈琳娜抬起頭，看着他們，突然覺得特別累。
累到不想爭辯，不想嘶吼，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
她只是靜靜地看着江錦丞，一字一句地問：“江錦丞，你信她，還是信我？”
江錦丞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避開了她的視線，只對着身後的保鏢吩咐道:“把柴房鎖起來，沒我的命令，不準放她出來。”
保鏢立刻上前鎖門，“咔噠”一聲，黑暗瞬間籠罩下來。
哈琳娜站在一片漆黑裏，突然低低地笑了。
那笑聲在空蕩的柴房裏回蕩，帶着說不出的悲涼和諷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