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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晚上,沈懷舟給她撥了不下百來個電話,溫婉棠一個沒接,她只覺得譏諷。
她知道沈懷舟的本事,恐怕早就查到她現在在哪,此時此刻不過是試探。
至於她和陳諶言的對話有沒有被泄漏出去,那是陳諶言要考慮的事情。
次日一早,沈懷舟帶着溫歲歲來對她道歉。
“婉棠姐,我不該穿你的婚紗,懷舟哥對我只是兄妹的感情。我,我......”
溫歲歲哭紅了眼,她穿着蓬蓬的公主裙,溫婉棠知道這是對方對她的宣戰。
那時尚且年幼的溫歲歲說家中只能有她一個公主,將溫母給溫婉棠準備的裙子全都撕碎。一件公主裙,溫歲歲能穿,溫歲歲養的狗能穿,只有她不能穿。
溫婉棠突然笑了,她轉頭看向沈懷舟,對方一雙深情的眼睛看着她,此時此刻,好像她真的是被人愛着的。
可她盯着男人的眼睛,心中卻滿是恨意和怒火。
這雙眼睛,本該是和她同甘共苦,在她重回溫家後爲了不拖累她,在沉默着療養院度過餘生的小時所擁有的!
他們怎麼敢?
她恨這些視人命如草芥的權貴們,更恨那個被自以爲是的愛蒙在鼓裏的自己!
溫婉棠沉默着坐在那,沈懷舟以爲她還在生氣,將溫歲歲攆了出去。
“婉棠,如果你不想再穿那件婚紗的話,我就陪你再去試一件。好不好?”
“婚禮在兩天後,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
溫婉棠看着男人急於補救的眼神,垂下眼眸。
她說:“好啊。那下午就去試婚紗吧。”
可是到了下午,婚紗店的經理給她發來消息。
“溫小姐,沈先生沒有來。”
溫婉棠看着那條信息,勾起一個嘲諷的微笑。
內心有些酸澀,但更多的是釋然,好像沈懷舟這個姓名已經快要從她生命中剔除。
整整一個小時,婚紗店的經理坐立不安。
準新郎和準新娘同時遲到,準新娘還讓她幫忙監視準新郎的動向,這在她職業生涯中也是頭一次。
直到三個小時後,溫婉棠的身影才出現在婚紗店,魂不守舍地問她。
“沈懷舟來了嗎?”
經理汗顏:“沒有,沈先生沒有來。”
“您要先行挑選婚紗嗎?”
溫婉棠站在那裏,透過廣大的落地鏡看見那個面容憔悴嘴唇蒼白的自己,一時間仿佛回到那個剛剛回歸溫家的盛夏。
她早就知道,只要有溫歲歲在,重選婚紗的事情幾乎不可能。
所以,溫婉棠幹脆就沒去,她打車去了沈氏集團。
正值周末,公司裏只留下值班人員,溫婉棠曾經在沈懷舟失明時無數次踏進這裏爲他取文件,從被沈家虎視眈眈的旁支刁難晾在外面半夜,到現如今人人笑臉相迎,溫婉棠早已經摸清了公司所有的門路。
沈懷舟或許在沈氏集團做決策時是清白的,但沈家旁支可不是,有的是以權謀私,陰陽合同之類的爛人爛事。
她來到沈懷舟辦公室裏,說好要陪她重選婚紗的男人既不在婚紗店,也不在公司,還能在哪裏?
溫婉棠無聲冷笑,最終收斂好所有情緒,開始在辦公室搜找起來。
沈懷舟放東西的習慣她一清二楚,稍微有些蹊蹺的文件全都被她拍了下來,最終,只剩下那個角落裏灰撲撲的保險箱。
溫婉棠猶豫着輸入自己的生日,保險箱毫無反應。
沈懷舟的生日也同樣如此。
最後一次機會。
她難得有些焦躁,在辦公室踱步,視線在辦公桌上停了下來。
自從沈懷舟復明接受沈氏集團後,她已經很久沒來這裏了。
所以,也就不知道這裏什麼時候多了兩個小孩子的合照。
稚嫩的沈懷舟和另外一個穿公主裙的小女生,溫歲歲臭着臉似乎很不高興,沈懷舟站在她身旁嘟起嘴要親她。
溫婉棠拿起相框,猶豫片刻,最後抽出相片,背面正寫着一串數字。
保險櫃的門,開了。
那瞬間,溫婉棠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