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出發僅餘一個時辰,二人自然不能再做什麼,簡單收拾下,安王今夜到底宿在了池扶楹的玉瑤閣。
依着時辰早早進了宮,拜見帝後又得了些賞賜後,晉梁帝楚朝暉拉着楚朝然去御書房談政事,池扶楹只得隨皇後去了椒房殿。
“聽聞昨夜二姑娘病了,可好些了?”皇後榮嵐夕語氣輕柔,貌似無意般問了問。
“回娘娘的話,高熱已然退了,依鄭院使言大抵是無妨了。”
榮嵐夕輕輕點頭,“如此便好,只苦了孩子,平白遭了罪。”
池扶楹眼皮一挑,聽出了這話中之意,於是她正色道:“臣妾自知身份低微,本不配得此身份。”
“如今仰仗陛下與娘娘垂憐,池家女僥幸得此殊榮,自然感念上諭,定會認真相夫教子,以王爺與府中子女爲己任。”
“只是深宅大院,人多是非自然多,倒是委屈你了。”榮嵐夕道。
“相夫教子,管理姬妾乃是臣妾職責,臣妾不覺委屈。”池扶楹看向端坐在正位的皇後,“在其位謀其政,娘娘,這是臣妾不得不走的路。”
榮嵐夕語氣略有和緩,“可過剛易折,凡事還應講求循序漸進,鋒芒畢露與你無益。”
池扶楹起身對着皇後又行了一禮,“臣妾謹記娘娘教誨。”
不過她言畢並未坐下,臉上帶上了些堅定的情緒,“只是娘娘,稚子何辜。”
榮嵐夕的心仿佛被什麼揪了一下,立時有些怔愣。
池扶楹知道皇後是在點她昨夜做得有些過,即便小兒發熱困難些,但京中高明的醫者如過江之鯽,哪裏需要勞煩院使弄得滿城皆知?
當然,池扶楹可以有許多借口,可以說因她於鄭院使的救命之恩找人方便,也可說夜深了,其他對症的醫者不好找之類的。
但這都是托詞,一切的一切,“稚子無辜”即是最好的解釋。
她要讓府中的姬妾都記住這個教訓,再不敢拿孩子生事。
因爲稚子,本就是無辜的。
“安王妃快坐,”榮嵐夕的聲音有些哽咽,“不過閒話些家常,弄得這般正式做什麼?”
池扶楹知道,皇後是想到了去歲去世的小太子,已經六歲的孩子,一場重病說去就去了,當母親的如何不傷感。
“娘娘您要珍重鳳體。”池扶楹憂心勸道。
榮嵐夕努力笑了笑,“無妨,與安王妃聊得開心,一時竟入了神。”
說着,又讓宮人送上了各式果子,與池扶楹品鑑。
賓主甚歡。
離開椒房殿後,池扶楹摸着手上的鐲子輕笑出聲。
皇後自手上取下賞賜的,這東西的意義可就不一般了。
看時辰該回王府了,在去尋楚朝然的路上,池扶楹遠遠看到一隊人排場極大,浩浩蕩蕩而來。
皇後派來的大宮女曙光趕忙帶衆人到了另一條路上,才與那隊人馬岔開。
池扶楹頓時明白那是位惹不起的主,本想沒有交集最好,可鬼使神差般,她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那被簇擁的紅衣女子同樣回身看了她一眼,二人視線頓時交匯。
紅衣如火,仿佛瞬間灼傷了池扶楹的眼睛,她猛地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離得遠本是看不清晰的,可池扶楹卻莫名的看懂了那女子的笑容,似不屑、似鄙夷,又似充滿了輕蔑。
幸而瞬間很快,她匆忙回身,隨着曙光走遠,迅速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曙光走在前面,沒有看到這場壓倒性的交鋒,待離得遠些才告知池扶楹,“那位是沈貴妃,如今陛下心尖上的人。”
“性子張揚,不太好相與。”
“我家娘娘都需得給其些薄面,您日後若再遇到,能避則避,若避不開了也萬不可得罪。”
池扶楹謝過曙光,但那抹紅色的身影卻一直在腦中無法散去,璀璨且奪目,讓人並不舒服。
而另一邊,待池扶楹等人走後,紅衣女子慵懶的問向身邊人,“那是誰?王妃的服飾?”
身邊的宮人畢恭畢敬道,“應是安王新娶的正妃,今日來宮中謝恩。”
“看這路線,許是自皇後娘娘處出來的。”
沈貴妃嗤笑一聲,“那個軟木頭能問出什麼花來,任何搪塞的話都信,沒意思。”
說罷,不再感興趣,一行人繼續離開了。
終於回到王府,楚朝然有公事在身去了書房,錦籜則來報王府的姬妾們已等在了外面,只等王妃娘娘傳召。
池扶楹不是愛磋磨人的性子,略收拾下便命衆人入內。
以許子宜爲首的五人前來見禮,池扶楹說了幾句話後都給賜了座,而後仔細打量起來。
其中身份最高的側妃許子宜身材高挑且勻稱,亭亭玉立的身姿讓人眼前一亮。
而且這人面若銀盤,眉如遠山,是張天生的美人面,不過今日這張臉上帶了些憔悴。
池扶楹自然知道這憔悴來自於哪裏,不過不重要,這般想着,她又打量起了坐在許子宜對面的秦煙蘿。
秦煙蘿爲安王庶妃,父親任吏部尚書,是安王妻妾中母家身份最高的一個。
她身量不高卻極爲纖細,面容雖不是頂好的,卻有一種出塵的氣質。
眉鋒高挑,眼眸深邃不驚,整個人更添幾分清冷。
坐在其下首的則是夫人高媚,侍女出身的她本是安王的通房丫鬟,但因受寵又生下了大姑娘,身份地位水漲船高,如今已成爲了夫人。
可以看出她較衆人年歲大些,身材飽滿,一雙丹鳳眼雖略顯凌厲,但整體氣質還是溫溫柔柔的,舉手投足間散發着一種成熟女性獨有的魅力。
高媚對面的則是夫人南荷,禮部郎中之妹。
這人身量不高卻圓潤得恰到好處,雖算不得美人,但臉龐清俊,眼睛大且明亮,睫毛忽閃忽閃的倒是也有一番風味。
而南荷下首的則是如今身份最低的媵妾談疏桐。
她雖出身不高可因生了二姑娘本已被抬爲了夫人,但據說因與許側妃不合,做了一些錯事,被貶爲了婢妾。
前些日子安王心情好又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將其升爲了媵妾。
她的身量同樣不高,臉龐卻很精致,肌膚白皙,眉目如畫。
雖不及池扶楹和許子宜,卻也是個活脫脫的美人。
又略囑咐幾句話,池扶楹隨即命冷蕊將賞賜拿來,衆人又起身行禮謝恩。
原本這場請安應在此落下帷幕,誰知許子宜卻突然發難。
她兀自將賞賜給自己一圓形玉佩自盒中拿出,輕笑道:“娘娘賞賜的東西就是好,這玉佩一看便知是塊完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