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理智徹底崩斷。
那晚的荒唐，混合着他灼人的視線，刺激着她的神經。
得償所願的痛快和萬劫不復的墮落，反復煎熬她。
有些事嚐試過才知滋味。
那時周然明白再繼續下去，自己也不願放手。
而他們兄妹的關系只會成爲別人攻擊陸皖錚的靶子。
那條千萬人都想擠上的獨木橋，每走一步都是凶險。
曾經的海誓山盟能抵得過山頂墜落懸崖的落差嗎？
周然抬眸回望着陸皖錚。
“我家裏那個看着安心，用着放心！”
陸皖錚心口一窒。
如果有一天他心髒驟停抬上手術台，只要她周然一句話他都能氣活過來。
“你說的安心，放心，沒有喜歡！然然，你喜歡看我對嗎？”
周然眨眨眼，眼眸越發清明。
“哥，你不該這樣！你該自愛，不該爲膚淺的人賣弄自己！”
這番話多麼熟悉。
陸皖錚出國讀書那幾年，整天擔心青春期的周然被哪個黃毛勾走。
他每天變着花樣引導她遠離男性，哪怕是才上幼兒園的小男孩！
她果然聽進去了！
陸皖錚恨不得把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從她腦子裏摳出來。
“周然，”陸皖錚急切打斷她，生怕她會說出無法挽回的話。
“給我叫個救護車吧！我怕我扛不住！”
“二叔說你扛得住。”軟糯無害的聲線，在他理智反復橫跳。
“周然不要以爲我會一輩子遷就你！我也會…”
陸皖錚想說放棄。
可話還沒說出口，深挖血肉之痛讓他呼吸一滯。
這次見到的周然軟軟的外表下是堅韌不拔的倔強。
他怕他推開她一點點，她就會徹底從他生命裏消失。
她是他的執念啊。
在父母忽視他時給他留一塊糯米糕。
在大姐暴打他時用身體護着他，她不懂什麼是玩鬧，只知道挨打就要護着他。
在外留學她記下阿姨每一步做菜步驟，隔着電話教他做出一碗熱乎乎的湯面。
異國他鄉的每一天，都是她重燃了他回家的希望！
又在最懵懂的年紀把自己給了他！
怎麼能放棄！
陸皖錚一步步後退，有些話說出口就沒有餘地了。
“不！周然！我不放棄！只要我還活着，你就得是我的！”
周然靠着牆滑到地上，他的意圖她又怎麼會不知道。
她要能說得出那些話，早解脫了。
背後冰冷的牆面掠走她全身溫度。
她蜷縮在那，深根多年的眷戀和對未來的恐懼讓她備受煎熬。
袁鳳華推開樓梯間的門，目光落在臉色慘白蜷縮在牆角的周然身上。
又看向困獸一樣不敢靠近周然的陸皖錚。
“然然！”袁鳳華扶起周然，摩挲着她的胳膊，“聽到媽媽說話嗎？”
周然抖的厲害，眼淚不停的落，仿佛沒有盡頭。
“然然別怕！媽媽帶你遠離他，咱們回家好不好！”
周然漸漸緩過來，聽到回家她哭出聲來。
“我不要…回家！”說到最後，眼淚又涌出來。
那裏根本就不是她避風港，那裏有楊昱丟給她的爛攤子。
她不想回。
袁鳳華看了眼情緒一樣激動的陸皖錚。
“好！不回！”
陸皖錚沉聲說：“袁姨！看看你把她逼成什麼樣！”
袁鳳華輕拍周然的背，壓低聲線，眼裏並無責備。
“你該做的不是叫我來，是遠離她！你不來糾纏，她過得很好！”
陸皖錚紅了雙眼，看也不敢看此時的周然。
他跟袁鳳華就像撕扯周然的兩根風箏線，誰也不願意放手。
“你管那叫很好！你看看她瘦成什麼樣子了！你再去她那個家看看…”
周然被他忽然拔高的聲音一激，哭嚷着，“不要說我媽媽！”
她看清眼前人，眼裏又涌起愧悔，她哀求的搖着袁鳳華的胳膊。
“不要說我哥！”
袁鳳華心疼的摟着她，“好，好，回我那！”
周然含着淚，被袁鳳華半推半抱走上樓梯。
她一步一回頭看着陸皖錚。
袁鳳華把周然安置在主臥。
或許是熟悉的陳設讓她重新找回安全感，很快睡過去。
夢裏也不得安生，一會兒是陸皖錚俯身在她喘息。
一會兒又是陸皖錚憎惡的看着她。
第二天起床更加疲倦。
周然知道袁鳳華會再次告誡她遠離陸皖錚，借口上班匆匆離開。
好在工作的忙碌讓人無暇亂想。
楊洋幫她泡了一杯咖啡，“周周，沒睡好嗎？還是跟楊昱吵架了？”
周然知道自己狀態不好，扯了一個笑容搖搖頭。
楊昱一天都沒聯系她。
以前出去培訓他總會發一些照片或者吐槽一下住宿餐食。
或者他有了更適合的傾訴對象。
周然的低落楊洋看在眼裏，她能想到的原因就是楊昱。
得想辦法讓他知道周周此時消沉。
楊洋在跟同事扯皮的間隙翻了翻通訊錄，還真被她找到了一個可用的人。
一杯咖啡終是難以讓周然打起精神，拿起一袋黑咖啡，起身去茶水間。
茶水間在走廊盡頭，緊挨着消防通道。
起先聽到一男一女在說話，她並沒在意。
直到林戎的笑聲傳來。
那是一種混着女人的嬌媚和調情的輕笑。
不用看也能猜到她此時正風情萬種的看着眼前的人。
周然停下攪拌咖啡的手，豎起耳朵。
“王老師！”聲音酥軟入骨，“不要這麼嚴肅嘛！”
王百川輕咳一聲，緊接着是皮鞋摩擦地面的聲音。
“工作場合當然得嚴肅一點，林同志，注意場合。”
林戎半開玩笑半試探，“那就是換個場合就可以了唄！”
王百川並不上套。
“我該出現的場合只有單位和家，林同志要去我家拜訪，最好先聯系我太太。”
林戎噗嗤一聲笑了。
“假正經的我見多了，真正經的我還沒見過。”
啪！
扣動打火機聲，王百川深吸一口煙。
“那只能說明你見識少！”
林戎並不放棄，“我陪王老師吃這麼多次飯了，王老師總得透露點消息給我吧。”
“但說無妨！”
林戎語帶試探。
“你們陸局…是不是心裏有人？不然怎麼對我們這些庸脂俗粉一點不感興趣？”
周然端咖啡的手一晃，水濺到手背上，刺痛無比。
王百川面上不顯，心裏嗤笑一聲。
“確實是庸脂俗粉！林同志，跟錯領導很累吧！”
你跟那位差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