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思終於抬起頭。
看見文字的一瞬間,原本的驚慌失措,蕩然無存。
“回娘娘,”她的聲音帶了不容置疑的堅定,“此處初衷原是告誡家中女兒明禮守節,乃其身爲長輩的私心,而非懸於天下女子頭頂的利劍,後人將其奉爲金科玉律,用以苛責女子,是爲曲解本意……”
她侃侃而談,不像是對待高位妃嬪。
沈棲月凝視着她,緩緩問道:“看來悅貴人於書本一事,涉獵諸多。”
提到書,李思思的後背都挺直了,“是,不拘泥於四書五經,像是刑獄典籍,亦有涉獵,嬪妾愛書,勝過一切,進宮非嬪妾所願。”
“你父親是刑部侍郎?”
“是。”
殿內陷入一片寂靜。
良久,沈棲月才輕輕開口,“既如此,藏書閣的書任你取閱,只一點,切記你的初衷。”
李思思眼神中的熾熱快要融化冰川,久久無言……
*
月神殿。
燈火闌珊處。
容珩靜靠在牆角,眼神看向殿門的方向,嘴角抿出一道若有似無的弧度。
“娘娘!”
“娘娘,陛下……陛下來了!”纏枝咋咋呼呼地跑到沈棲月的面前,嗓子都快急得冒火了。
剛才她做了幾十遍心理建設,才鼓足勇氣靠近陛下,請他先去殿內坐着等候娘娘,這夜裏寒涼,真要是吹出病了,她們滿宮的下人,命還要不要了?
沒想到,一次主動。
換來的是陛下冷着臉怒斥。
她毫不懷疑,要不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她八成已經躺在地上了。
到底誰在說陛下和善的,要她說,簡直是駭的沒邊了。
“在哪呢?快帶我去!”
沈棲月眼睛一亮,她確實也有點想見容珩了。
纏枝咽了咽口水,目光看向從黑暗裏逐漸靠近的身影,嚇得腿都在打擺子:“在……在……”
“在您身後。”
沈棲月回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容珩一襲白衣,手裏正提着一方食盒,從陰影裏緩步走來。
墨發半束,風一吹,發絲在黑夜裏翩翩起舞,眼尾微微上挑,眸光盛滿星子,看向某處時,笑意從眼角漫開,溫柔得快滴出水來。
月光落在他的臉上,更添幾分溫潤,他張開懷抱,沖着沈棲月輕聲喚道:“過來,小月兒。”
沈棲月提着裙子,飛撲進了容珩懷裏。
“轟——”
煙花沒響,是沈棲月的心響了……
“陛下,你好幾日沒來尋臣妾了。”她撒嬌似的把頭埋進了容珩的胸口,感受着如鼓的心跳。
雙手牢牢抱住他勁瘦的腰身。
香甜的味道一點點鑽入沈棲月的鼻尖,她迷醉地閉上眼睛,鼻子微微聳動,“陛下,是栗子糕對不對?”
容珩揉了揉她的發頂,語氣散漫:“小月兒,莫非是狗鼻子不成?”
沈棲月杏眸含情地望着他,小手卻不自覺地捏住了他的衣擺,“陛下,不許這麼說臣妾,否則……”
“否則如何?”容珩笑着接話。
她睨了一眼容珩,小臉氣鼓鼓:“否則你就收不到嬪妾親手準備的禮物了。”
容珩的眼中有復雜的情緒掠過,三分震驚,三分質疑,還有四分難以隱藏的欣喜。
他牽住沈棲月的手,一步步邁入內殿。
兩人的影子拉的極長……
沈棲月莫名又想起了上輩子的時光,她裝病躲着容珩的時間裏,他總會穿上一身白衣,提着糕點來哄自己。
等哄好後,又會殺個人助助興。
她就會再次因爲害怕,重新躲着容珩。
周而復始。
沈棲月真的感覺,自己病的也挺嚴重的。
不然怎麼會和容珩玩起了長達三年的貓捉老鼠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