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做了什麼。
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容珩啊。
“我……我……”沈棲月嘴巴張張合合,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容珩目光和她含水的眸子對上時,心中剛升起的暴戾瞬間煙消雲散。
他沒有發怒。
而是微微俯身,湊近沈棲月的脖頸,像一個虔誠的信徒般,深深嗅了一口。
“很好……”
他睜開眼,將臉湊到了沈棲月的手邊,又不經意地蹭了蹭,“小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就是這力道嘛,還是太輕了些,月兒還是多吃些飯才好。”
沈棲月眼淚止住,不可置信地眨巴兩下眼睛,“陛……陛下,您真的還好嗎?”
容珩低低笑出聲,又敲了敲沈棲月的腦袋,“屠龍嘛,順手的事,不過小月兒應該考慮清楚,事後該如何脫身。”
沈棲月猛的掐了一下容珩受傷的胸口,見他毫無反應,才低聲呢喃:“果然,都是做夢……”
容珩反應過來,痛苦地捂住胸口,誇張大叫:
“嘶——”
“小月兒,你謀殺親夫!”
沈棲月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陛下,現在喊痛是不是太晚了些?”
“每回都這樣,總傷害自己作甚,心疼你的人自然是舍不得的,不心疼你的人,只會覺得痛快。”
她一邊碎碎念,一邊從從櫃子裏取金創藥,然後粗魯地扒開容珩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倒在上面,“好了,臣妾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說着她輕輕地吹在傷口的地方。
一滴淚陡然往下落。
直直砸進容珩的手心。
熾熱又沉重。
他倏地笑了……
*
一連七日。
容珩都沒有出現。
連早起請安的晨會也取消了。
沈棲月倒樂得自在,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期間也陸陸續續收到了不少《女戒》。
她一眼看出,大多出自婢女之手,不過沈棲月也沒有伸張,畢竟往日罰抄,她也多是假手於人。
罰抄代寫算是後宮不成文的規定了。
若真因此揭露在了容珩面前,保不準落得個禍國妖妃的名頭。
雖然現在也快差不多了……
“纏枝,幫我挑出一份寫的最好的《女戒》,”她慵懶地側臥在軟榻上,連眼皮子都沒抬。
手裏的話本子被風吹了一頁。
纏枝雖不解,卻還是恭敬地答道:“是,娘娘。”
半個時辰後。
纏枝拿着新鮮出爐的《女戒》,放在了沈棲月的面前,“娘娘,奴婢和蓮心姐姐對比過了,李美人所抄《女戒》並無代筆,且字跡工整,頗有大家之風。”
蓮心補充,“她還在上面寫了批注,抄的極爲認真。”
“李思思?”
“那個整日抱着書的書呆子?”
沈棲月記得,上輩子這個李思思,自請廢去嬪妃身份,去藏書閣做了經籍女使。
也算是宮裏爲數不多的明白人。
蓮心恭敬回稟:“是,娘娘。”
沈棲月淡聲吩咐:“那就回稟陛下,《女戒》抄寫一事,尤以李美人爲最,溶妃心甚悅之。”
她扭頭看向新提拔上來的大太監木頭,“去將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的《女戒》取出,以金絲楠木爲框,朱砂爲襯,裱褙起來。”
“就放在正殿,日日欣賞才好。”
*
是夜,披香殿偏殿。
燭火搖曳,李思思垂首靜立,着一身整齊的湖藍宮裝,發間除了一支必不可少的蓮花嵌寶釵,再無別物。
“悅貴人,”沈棲月開口,聲音在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你的《女戒》,倒是抄得與衆不同。”
李思思的手一頓,頭垂得更低,“多謝娘娘誇獎。”
“抬起頭來,告訴本宮你此處批注是何意?”沈棲月將抄本推到桌案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