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自從溫喻離開後，他就事事不順。
他重重把文件夾扔在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嚇得站在對面的蘇晴一個哆嗦，臉色瞬間白了。
“這就是你準備的會議摘要？”他聲音冷得像冰碴子，每個字都帶着刺骨的寒意，“重點模糊，數據陳舊，連對方核心團隊的近期動向都沒更新，你是想讓我在董事會上讓人當笑話看嗎？”
蘇晴的眼眶瞬間紅了，嘴唇囁嚅了幾下，想解釋什麼，最終卻只是低下頭，小聲道:“對，對不起，顧總……我，我馬上重新做……”
“馬上？”顧淮之冷笑一聲，目光銳利的看向她，“會議還有四十分鍾開始，你告訴我怎麼馬上？”
他煩躁的扯鬆領帶，感覺胸口像是堵着一團火，燒的他坐立難安。
這幾天，這股無名火就一直沒有消下去過。
咖啡不對味，行程出紕漏，連最簡單的工作簡報都漏洞百出。
這個蘇晴，跟溫喻比起來，簡直就像個沒斷奶的孩子，什麼事都要他掰開揉碎了說。
“出去，”他不想再看到這張泫然欲泣的臉，不耐煩的揮揮手。
蘇晴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離開辦公室，連門都忘記關。
還是外面的助理察覺不對勁，悄悄過來把門給帶上。
辦公室裏恢復了安靜，但顧淮之心頭的那抹煩躁絲毫未減。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底下螻蟻般的車流人群。
他發現，自己最近越來越容易動怒。
今早一進公司，看到那杯泡好的咖啡，喝了一口，奇怪的味道就充斥着他的口腔，火氣就往上冒。
聽到前台又放進來沒有預約的訪客，需要他親自發話拒之門外，火氣又添了一層。
打開郵箱，看到幾封措辭不夠嚴謹，需要他打回去重寫的郵件，怒火就更甚。
而這一切的混亂和不便，都是因爲溫喻不在了。
那個曾經總能精準預判他需求，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女人，不見了。
他習慣了他一按內線，溫喻就會出現在他辦公室，問他“顧總，有什麼吩咐。”
他習慣了在開會的時候，那個永遠準備好備用筆，激光筆，溼巾和礦泉水的側影。
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空落落的感覺，那種失控感，讓他極度不適。
他顧淮之的人生，從來都是精準規劃，嚴格掌控。
現在卻因爲一個女人的離開，他的工作，甚至他的情緒，都好像偏離了軌道。
桌面上的手機振動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看了一眼屏幕，是陸辰。
“喂，”語氣算不算好。
“喲，顧大總裁，這什麼口氣，吃槍藥了？”電話那頭，陸辰聲音吊兒郎當。
顧淮之沒工夫跟他閒扯，“有事說事。”
“嘖，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晚上老地方喝一杯？哥們看你最近氣壓那麼低，出來給你疏導疏導唄，”陸辰笑着說道。
顧淮之捏了捏眉心，“沒空。”
“別啊，”陸辰不依不饒，“工作是永遠都做不完的，你說你，自從溫秘書走了以後，就跟個一點就着的炮仗，……誒，我說，你該不會真因爲溫秘書走了，在這失魂落魄吧！”
“胡說八道什麼，”顧淮之想也不想的冷聲反駁，語氣有些沖。
“她只是個秘書，走了再招就是，我會因爲她失魂落魄？陸辰，你腦子進水了？”
陸辰:“……”
過了好幾秒，陸辰才長長的“哦”了一聲。
“晚上八點，夜色，不見不散哈，就這麼說定了，”陸辰不等他拒絕，飛快的說完，便掛了電話。
顧淮之聽着手機裏的忙音，臉色陰沉。
失魂落魄？
怎麼可能。
他只是……只是一時還不習慣而已，僅此而已。
他重新坐回辦公桌，吩咐李特助，重新給他泡一杯咖啡。
李特助進來，顧淮之冷聲道:“水溫85度左右，咖啡粉減少三分之一。”
李特助:“……”
他就不信，離了溫喻，他連杯合口的咖啡都喝不上了。
——
跟顧淮之這邊的事情不順相比，溫喻在海島過的就自在多了。
安頓下來後，她買了一輛電動車，方便她外出。
剛開始不會騎，她就在院子裏慢慢的練習，她有騎自行車的經驗，再加上她學習能力強，沒兩天，就學會了。
她開始學着像本地人一樣，清晨去菜市場挑選最新鮮的蔬菜水果和魚蝦。
跟小販們用簡單的本地話討價還價。
買了蔬菜的種子回來，在院子裏耙起攏地，種上當季的蔬菜。
這種簡單的輕活，母親也可以參與到其中，於是母女倆開始打造起自己的小家園。
日子過得充實而休閒。
不再有處理不完的文件，接不完的電話，開不完的會。
也不再需要去揣摩那個男人的心思，應付他夜晚的召喚。
她現在每天睡到自然醒，聽着窗外的鳥鳴聲，給母親做一頓可口的早餐。
擺弄花花草草，陪着母親在附近散散步。
傍晚的時候，還能走到不遠處的海邊，看看壯麗的日落。
這裏沒有人認識她，也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往。
鄰居們只當她是帶着母親過來養病的外地姑娘，偶爾碰面，都會很友善的打招呼。
她穿着舒適的棉布裙，穿着人字拖，素面朝天，感受着海風吹拂過她的發絲。
這種腳踏實地的慢節奏生活，讓她那一直漂泊的心，一點點的沉靜下來。
母親最近的身體也有了逐漸好轉的跡象，臉色也紅潤了一些，偶爾會下廚幫忙做飯都沒問題。
她給李主任打過電話，告知了情況，李主任說現在不着急去復查，先再養養一段時間。
溫喻站在二樓的陽台上，看着下面院子裏母親拿着水管給菜地澆水，她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
這一切，簡單，平凡，充滿煙火氣。
她再次摸上自己的小腹，大姨媽還一直沒有來，都十天了。
這幾天，她偶爾會覺得特別容易疲倦，胃口也不太好，也變得有些奇怪，聞到海鮮的味道就感覺有些反胃，腰也很酸。
結合種種跡象，她心裏一個咯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