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京北的初雪仍在零星飄落,沈氏老宅籠罩在一片靜謐的燈火中。
青瓦覆雪,朱門映燈,這座承載了沈家幾代人興衰的院落,今夜透着異於尋常的凝重——沈從霖的歸來,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打破了沈氏內部微妙的平衡。
沈宴接到秘書的通知時,正在自己的公寓處理文件。指尖劃過手機屏幕上“回老宅陪老爺子吃飯”的字眼,他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自畢業進入沈氏,他便以“方便工作”爲由搬離了老宅,遠離繼母林月蘭的虛情假意,也避開了與父親沈伯淵之間那層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與試探。
如今爺爺突然回京北,又特意叫他回去,顯然不止是一頓家宴那麼簡單。
半小時後,黑色賓利緩緩駛入老宅大門。沈宴推門下車,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大衣,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孤冷。
雪花落在他的肩頭,他抬手拂去,動作利落,眼底卻無半分暖意。
剛踏入客廳,一道略顯諂媚的聲音便迎面而來:“阿宴回來啦?外面雪大,凍着了吧?快過來暖暖手。”
林月蘭穿着一身得體的米白色針織裙,臉上堆着精心掩飾的笑意,快步走上前,作勢要去拉沈宴的手臂。
她眼底的精明藏不住——沈從霖是沈家真正的掌權人,如今老爺子歸來,沈宴作爲他從小疼愛的長孫,自然成了她不得不拉攏的對象。
沈宴側身避開她的觸碰,動作自然卻帶着明顯的疏離。他目光淡淡掃過她,語氣冷得像窗外的風雪:“不必。”
兩個字,簡潔利落,瞬間澆滅了林月蘭臉上的熱絡。她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卻又不敢發作,只能訕訕地收回手,強笑道:“這孩子,還是這麼見外。老爺子在書房等你呢,快上去吧。”
沈宴沒再看她一眼,徑直轉身,朝着二樓書房的方向走去。皮鞋踩在木質樓梯上,發出沉穩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這座老宅壓抑的氛圍裏。
他能感覺到身後林月蘭那道不甘又算計的目光,卻毫不在意——這個女人,連同她那野心勃勃的兒子沈熠,從來都不在他的眼裏。
書房門虛掩着,透出一縷暖黃的燈光。沈宴抬手輕叩門板,裏面傳來一道低沉而威嚴的聲音:“進來。”
推開門,沈從霖正坐在書桌後的紅木椅上,手裏捧着一杯熱茶,目光透過鏡片,平靜地落在他身上。
老爺子頭發雖白,精神卻矍鑠,周身自帶一股久經世事的氣場,讓人不自覺地心生敬畏。
沈宴停下腳步,微微頷首:“爺爺。”
沈從霖放下茶杯,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
簡單的一個字,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沈宴依言坐下,背脊挺直,目光正視着面前的老人,等待着他的下文。
書房內靜得出奇,窗外的風雪聲隱約傳來,更添了幾分肅穆。一場關乎沈氏未來、也關乎他與周以棠過往的對話,即將在這片沉默中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