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說至此處,邁步作勢要上二樓。
他感覺這裏人身份存疑,所以想要上樓一探究竟。
卻沒想到他才剛剛踏上樓梯,便被一名夥計堵住了去路:“這位客官,您要去哪啊?”
“我初登貴店,覺得新奇,所以也想到二樓看看!”
“二樓是我們的雅間,非預約不得擅闖,客官要是頭一次來的話,就在一樓找地方坐吧!”
阿大見其竟敢對朱樉不敬,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我家老爺能來,那是給足了你們面子,你若再敢攔路,別說我對你不客氣!”
阿大這番言辭雖然狂妄,但朱樉卻並未對其加以阻攔。
要說微服出巡,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本意是想不驚擾百姓,與民同樂,結果卻是處處受限,不僅要受門童白眼,甚至連個店裏的夥計,都敢對自己趾高氣昂!
正所謂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他堂堂秦王?
只是面對阿大的警告,這名夥計卻是顯得頗爲不屑:“這位客官,話不是這麼說的!”
“我們既然是開門營業,那就有我們自己的規矩,這樓上沒有預約不得擅入,就是我們店裏的規矩,您要是真想上樓,那好說,今天預約,明天再來,我肯定像伺候自己爺爺一樣伺候您三位!”
“不過今天嘛!”
“恕不接待……”
這夥計顯然是有些背景,故而才不肯將阿大放在眼裏。
阿大微微皺起眉頭,拳頭攥的咯嘣作響,明擺着是想要動手教訓一下這個夥計。
就在這時,朱樉的身後突然又傳來一個聲音:“這是誰在這裏擋咱的路啊,還不給我讓開!”
前有狼,後有虎,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引得朱樉更加不滿,他緩緩轉頭望向身後,卻嚇得來人雙腿一軟,險些直接跪倒在地上。
“殿下,您,您怎麼在這?”
這人面對朱樉,被嚇得雙腿發軟,幸虧旁邊有那老板攙扶,這才勉強站穩身形。
朱樉聽到對方的詢問,上上下下打量了對方一番:“我看你有些眼熟,怎麼卻想不起你是誰啊?”
“回稟殿下,我是應天府尹,陳祖輝!”
“原來是順天府尹,我說看你怎麼如此眼熟,沒想到你竟然也有如此雅興,會跑到這裏來喝酒啊!”
“哪裏哪裏,卑職也是受朋友相邀,想要來此爲他提一塊匾額,卻沒想到竟在這裏遇到了殿下!”
陳祖輝說話間將那老板拉到了自己身邊:“你竟然能請動秦王殿下來此赴宴,何必還讓我來丟醜,還有你,爲何要阻攔殿下去路?你就不怕掉腦袋嗎!”
得知了陳祖輝與這店老板的關系,朱樉總算明白這店夥計爲何會如此囂張了!
這座酒樓背靠着應天府尹,也的確是有給食客定規矩的囂張資本。
陳祖輝顯然是將剛剛的事發經過全都看在了眼裏,不過因爲他並未認出朱樉的身份,所以才不曾上前調解,只在後面看熱鬧!
那店老板顯然也沒想到朱樉的身份竟會如此崇高,剛剛他一心只想着接待陳祖輝,又哪裏會想到那個被他請進店內的青年竟然會是皇親國戚?
他先是瞪了那夥計一眼:“你這畜生,還不下來給殿下道歉?”
緊接着又一臉慚愧的來至朱樉面前說道:“殿下見諒,這孩子純粹是被我那賤內給慣壞了,這才無故頂撞貴賓,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饒過他這一次!”
那夥計劈頭蓋臉落得兩頓臭罵,也不免覺得委屈:“姑父,您怎麼光罵我啊,這沒有預約不能進雅間的規矩不也是您定的嗎?”
“你還敢說,還不快點下來道歉!”
這老板眼見着他還敢頂嘴,頓時被氣的吹胡子瞪眼,擼起袖子作勢要打。
那夥計被嚇的夠嗆,連忙跑下樓梯,跪倒在了朱樉面前:“剛剛是我不對,我給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吧!”
這突然起來的轉變讓朱樉有些哭笑不得,他故意板着臉,開口對這夥計問道:“本王問你,這次本王沒有預約,能不能上你門的二樓參觀啊?”
“能,您不僅能上二樓,我還會像伺候自己親爺爺一樣伺候您,您看行嗎!”
這夥計哭喪着臉,聲音委屈的回答着朱樉的問題。
朱樉此時怒意消散,伸手將其扶了起來:“看你還小,也不容易,本王就不與你計較了,不過你要記住,下次招待客人的時候,說話要客氣點,在這應天府內,你隨便找座高樓潑下瓢涼水,都得澆到七八個當官的,下次要是得罪了別人,你可未必能有這麼好運,行了,去忙吧!”
朱樉隨意教訓了對方幾句,隨即放走了這名夥計。
小夥計如蒙大赦,連忙逃離,只剩下陳祖輝和那店老板千恩萬謝,口中感激不斷。
兩人將朱樉請到二樓,而朱樉也終於見到了這樓上的景致。
二樓分隔有許多獨立的房間,且門前設置有一座等身高的屏風。
屏風是由絲絹編織而成,上面繡有山水花鳥,梅蘭竹菊等各色景觀。
雅間門上貼有門牌,門牌上所寫的雅稱與那屏風上面的圖案相互輝映,比如岱山居,寒梅庭等,設計可謂雅致!
朱樉一見這樓上的布局,就明白了這二樓的雅間爲何需要提前預約。
這裏分明就是給達官顯貴準備的,用於私下議事,掩人耳目的地方!
這門口的屏風擋的也不是風,而是那些不該被看到的人。
畢竟能來此處議事的,彼此之間也定當熟識,若是真被熟人撞見,那豈不是雙方都要尷尬?
只是剛剛上樓的那幾人,既不像是達官顯貴,也並非是官宦子弟,他們來這裏的目的,又是什麼?
朱樉命老板取來預約簿,發現今天被預約出去的雅間只有一座雪鬆居,與與其毗鄰的,便正是他們身側的這間寒梅庭!
“二位,本王想在這寒梅庭內坐一坐,不知你二位……”
“難得王爺有此雅興,我們就不做陪了,王爺您請便!”
陳祖輝爲人機敏,撂下句話後便強拉着那老板下了樓。
朱樉推門走進寒梅庭,將耳朵貼在牆壁上,卻發現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眉頭微蹙,隨即又從桌上拿起一只茶杯,將其扣在了牆上。
這次借助聲音共振,他勉強聽到了雪鬆居裏,那幾人的談話:
“朱標已死,後日發喪,屆時朱元璋應該也會前往孝陵送別,依我看來,後天動手就是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