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聿安的瞳孔猛地一縮,撐在牆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他似乎沒聽懂:“……什麼?”
“我只是想讓你幫忙轉交而已,誰知道你誤會了。”
“後來全校都以爲我喜歡你,我一個女孩子,沒辦法解釋,而且那個時候,我沒有辦法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我才將就着,跟你在一起的。”
“而且,你一開始不也跟我說,只是‘試試’嗎?你說,‘千萬不要覺得我喜歡你’。我們兩個,一開始不就只是將就着在一起嗎?”
“現在,我不想將就了。”
“我們……就到此爲止吧。”
全都是假的。七年。
全都是他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兩個人已經在一起這麼久了,現在要談婚論嫁的時候,她告訴他,她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只是將就。
那當年她追他追得那麼瘋狂是什麼意思?恨不得讓全校人都知道她喜歡他。
都是演出來的嗎?
他抬起猩紅的眼,想抓住她,
可季向晚已經像是躲避瘟疫一樣,轉身逃開了,看着她決絕的背影,顧聿安胸口涌起一陣從未有過的恐慌。
季向晚跑回辦公室,把自己投入工作中,午休時間,打開手機找到【楚珩學長】。
【學長,聽說你分手了,出來喝一杯?】
不行不行,太像趁虛而入了。
【學長,心情好點了嗎?】
也不行,太刻意了,好像她一直在關注他一樣。
雖然她確實是。
季向晚咬着手指,在輸入框裏刪刪改改,急得額頭都冒汗了。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閨蜜周曉曉發來的消息。
周曉曉:【怎麼樣了?跟顧聿安攤牌了沒?】
季向晚:【攤了。】
周曉曉:【!!!他什麼反應?是不是特瀟灑地跟你說‘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季向晚想到顧聿安那雙通紅的眼睛,心裏又是一抽。
季向晚:【他……反應挺大的。】
周曉曉:【能不大嗎!你們7年的感情,養了七年的小金絲雀,以爲馬上就能關進籠子裏了,結果小金絲雀自己飛了!他肯定氣瘋了!】
季向晚:【……】
季向晚:【曉曉,我現在想約楚珩學長吃飯,我該怎麼說啊?】
周曉曉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後發來一個巨大的感嘆號。
周曉曉:【沖啊!!!姐妹!!!猶豫就會敗北!果斷就會白給!】
周曉曉:【直接問!就說!‘楚珩學長,我單身了,你也是,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探討一下雙雙恢復單身的快樂?’】
季向晚看着那行字,腳趾都摳緊了。
這也太虎了!
她做不到!
周曉曉:【那你直接說,‘學長,我請你吃飯’,簡單粗暴!】
季向晚覺得這個可以。
她鼓足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顫抖着手指,在對話框裏敲下一行字。
【楚珩學長,最近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啊。】
【好。】
後面還跟了一個問號。
【什麼時候?】
【這周六晚上可以嗎?】
【可以。】
【那……我知道有家新開的日料店還不錯,就在萬象城,我們去那家?】
【好,聽你的。】
季向晚:【曉曉,他同意了,本周六。】
周曉曉秒回了一個【旋轉撒花】的表情包,緊接着是一串語音轟炸。
周曉曉:“啊啊啊啊啊!我就說!猶豫就會敗北!姐妹你出息了!給我沖!”
季向晚聽着閨蜜的怪叫,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正開心着,周曉曉又發來一條文字消息。
周曉曉:【不錯,不過晚晚,你現在還喜歡楚珩嗎?】
季向晚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仿佛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什麼意思?她不喜歡楚珩,費這麼大勁幹嘛?
沒等她回復,周曉曉又追了一條過來。
周曉曉:【不過話說回來,姐妹,你確定你還喜歡楚珩?我怎麼記得你上次念叨他,還是上個世紀的事了?反倒是顧聿安那狗男人,你跟我吐槽的頻率比我大姨媽都準。你今天遲到,不就是他昨晚‘辛勤耕耘’的功勞?】
顧聿安。
清晨廚房裏那個挺拔的背影,昨晚他覆在她身上時滾燙的體溫和緊實的肌肉線條,還有消防通道裏,他那雙通紅的、寫滿了委屈和不敢置信的眼睛。
季向晚的心口莫名地堵了一下。
下班後,她先跟着中介去看了幾套房子。
無一例外,全都和照片上差了十萬八千裏。
不是陰暗潮溼,就是隔音差到能聽見隔壁打呼嚕。
最後,她咬了咬牙,租下了一個離公司半小時地鐵車程的一居室。
雖然小了點,舊了點,但至少幹淨整潔。
季向晚:【房子搞定了,今晚就搬。】
周曉曉:【!!!這麼快!姐妹你這執行力我真的瑞思拜!需要我過去幫忙嗎?】
季向晚:【不用,我東西不多,叫個搬家貨拉拉就行。】
周曉曉:【那你注意安全!顧聿安要是敢爲難你,你立馬給我打電話!我帶着我們全家廣場舞大媽後援團去給你撐腰!】
看着閨蜜發來的表情包,一個大媽揮舞着紅綢帶,上面P了四個大字“替天行道”,季向晚忍不住笑出了聲。
心裏的那點沉重,好像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她回到公司,強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試圖用堆積如山的文件和報表來麻痹自己。
可是,腦子裏總會不受控制地閃過消防通道裏,顧聿安那雙通紅的眼睛。
“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連別的女人長什麼樣都記不住!”
“季向晚,你現在告訴我,你要分手?爲什麼!”
他的質問,像是一遍遍的回放,在她耳邊循環播放。
季向晚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夠了!別想了!
他就是演的!自尊心受挫罷了!
一個被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甩了,他面子上肯定掛不住!
對,就是這樣。
終於熬到了下班時間,季向晚幾乎是第一個沖出公司的。
她沒有坐地鐵,而是奢侈地打了個車,直奔那個她住了兩年的“家”。
站在公寓門口,她從包裏摸出鑰匙。
黃銅色的鑰匙在她的指尖,泛着冰涼的金屬光澤。
這把鑰匙,是兩年前顧聿安親手交給她的。
他說:“以後這裏就是我們家了。”
季向晚深吸一口氣,將鑰匙插進鎖孔,輕輕轉動。
“咔噠”一聲。
門開了。
玄關的感應燈沒有亮。
屋裏一片漆黑,死一樣的寂靜。
季向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在家?
她試探着喊了一聲:“顧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