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悅悅只頓了一秒，立馬放聲大哭。
邊哭邊喊王敏芳壞女人。
陸珍珍眼中劃過一抹得意，面上卻心疼的將孩子護在身後。
“敏芳姐，你怎麼能打孩子呢！”
王敏芳只感覺腦子裏嗡嗡作響：“我管我的孩子，要你多什麼嘴？你剛剛跟他說了什麼？是不是你教唆他，讓他把發繩扔進火裏的！”
陸珍珍的視線往她背後掃了一眼，眼眶一下就紅了：“敏芳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不要這樣對悅悅。”
她話音才落，王敏芳手腕跟着一疼。
何桓舟冷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王敏芳，你到底要瘋到什麼時候？”
男人眼中滿是厭惡。亦如被陸珍珍護在身後，捂着臉的悅悅。
父女二人眼中的厭惡與憎恨，如出一轍。
王敏芳看着站在一起的三人，一瞬間，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
眼前的三人，相互心疼，相互維護。
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而她，至始至終不過是個多餘的人罷了。
王敏芳轉過身，奪門而出。
......
王敏芳一個人跑了出去，並沒有人去追他。
何桓舟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臉：“悅悅是好孩子，不哭了，好不好？”
悅悅吸了吸鼻子，眼中滿是委屈，沖他控訴：“媽媽好壞！我不想要這個媽媽！”
何桓舟摸了摸孩子的頭：“媽媽剛剛回家，心情不好，你不要惹她生氣。”
陸珍珍也蹲下身，給悅悅擦了擦眼淚。
她貌似不經意的開口：“桓舟哥，你不去追敏芳姐嗎？你就不怕她不回來了啊？”
何桓舟嗤笑一聲。
“有什麼可追的，她能跑去哪兒？”
他的語氣裏滿是輕蔑：“她外婆死了，誰會收留她？”
他抱着女兒，語氣裏滿是篤定：
“出去哭兩句，天黑了就回來了。”
廚房的木門外，王敏芳站在門口，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泄露出半點哭腔。
恍然間，她記起和何桓舟剛剛結婚的時候。
陳舊的床榻間，他拖着殘廢的腿，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一遍遍的對她說：“敏芳，以後我的津貼全都給你。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那時的何桓舟，害怕她會嫌棄他的傷殘，害怕她會離開他的身邊。
當時的真情與此時的鄙夷在她腦海中交替上演，最後化爲一滴冰涼的淚砸在地面，轉瞬即逝。
亦如他們短暫的溫情過往。
......
王敏芳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所謂的家。
深夜，她兩手空空的去了外婆的墳地。
兒時害怕的荒山野嶺，此時卻成了她心靈的歸處。
她借着慘淡的月光，看了看墓碑上貼着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老人，頭發花白，精神矍鑠。
她摸了摸那張照片，靠着墓碑，就像是兒時依偎在外婆的懷抱：
“外婆，我來看看你，對不起，我這個時候才來。你給我的錢，還有發繩我都收到了，可惜沒保存好，不過也沒辦法，就算收好了，也帶不了多久了......”
“外婆，我做錯了一件事，愛錯了一個人。不過，也沒什麼大事，反正我馬上就要離開了，過往的一切都不作數了。”
“外婆，我好想你啊，我想再見見你......”
王敏芳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掉下來。
在勞改所裏，多麼艱苦的日子都熬過來了，可出來的這兩天，眼淚卻像是決堤一般的往外淌。
她將頭埋在膝蓋前，兩手抱着自己，就像是曾經被外婆抱在懷裏時一樣。
恍惚間，她夢見了曾經。
出嫁前，外婆悄悄拉住了她，對她說：“敏芳，嫁到城裏那麼遠，他對你不好怎麼辦啊？不如嫁在村裏，外婆還能照顧你，受了欺負，你幾個舅舅還能幫你說道幾句。”
可她沒有聽外婆的話。
出嫁那日，一輛自行車將她車到了何桓舟的院子裏。
自此她連回家都少了，全副心神撲在了何桓舟身上。
生了孩子之後，外婆總是大包小包的，拎着自家養的雞和地裏種的菜來看她。
她以爲，等孩子大一點兒，她能脫手了，就能去看望外婆。
可到頭來，她連外婆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王敏芳在墓前睡了很久，就像是曾經睡在外婆懷裏時一樣。
再醒來的時候，陽光普照。
腦海中，系統在提醒她：【遣返倒計時三天，請宿主做好準備。】
王敏芳回頭看了一眼外婆的墓碑：“外婆，我以後可能不能來看你了。”
她在心中無聲的告別，然後一步步的走回了何桓舟的小院。
何桓舟見她進門，一臉嚴肅的質問：“你昨晚去哪裏了！”
她看了何桓舟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用很輕的聲音對他說：
“何桓舟，我們......離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