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顧安然再次恢復意識時,只感覺渾身像被碾碎了一樣疼。
她發現自己被那個冷漠的保鏢粗暴地拖行着,粗糙的地面摩擦着她腹部的刀傷,鮮血在醫院的走廊上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最終,她被拖拽到一間病房前。
紀遠川看到她這副模樣,神色似有一絲波動,卻還是很快恢復了冷靜。
“可一大出血,醫院血庫暫時告急,只有你和她的血型相同!”
顧安然渾身一顫,一種滅頂的恐懼攫住了她。
她聲音嘶啞,帶着不敢置信的顫抖:“你……你想做什麼?”
紀遠川盯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而殘忍:“抽你的血,救她和孩子。”
“你瘋了?!”顧安然震驚地看着他,眼淚瞬間涌了上來,“我被捅了刀子,從大火裏爬出來……我也渾身的傷,你讓我給她輸血?我會死的!”
紀遠川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隱忍,卻還是語氣沉重:“安然,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私了?那是兩條人命危在旦夕!你卻只在乎你自己這點傷,你怎麼能這麼冷血!”
他的話像一記重拳,徹底擊碎了顧安然心中最後一點微弱的希望。
她受了這麼重的傷,在他眼裏竟然成了小傷,她的拒絕,成了冷血和自私。
“不、不要……”她拼命搖頭,因爲失血和恐懼而渾身劇烈顫抖,“求求你,我真的會死的……”
紀遠川徹底失去了耐心,眼神狠厲地朝保鏢使了個眼色。
保鏢立刻上前,粗暴地將顧安然強行拖進了旁邊的處置室,按在冰冷的椅子上。
一旁的醫生看着顧安然慘白的臉色和身上猙獰的傷口,有些不忍,試圖開口:“紀總,這位小姐的身體狀況非常差,失血過多,還有嚴重燒傷,強行抽血可能……”
“有什麼後果我負責!”紀遠川冷聲打斷,語氣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現在,立刻抽!”
醫生不敢再多言,只能拿起抽血工具。
看着那冰冷的針頭靠近,顧安然恐懼到了極點,她用盡最後力氣哀求地看向紀遠川:“遠川……求求你放過我……”
然而,紀遠川只是站在那裏,冷冷地看着她,眼神沒有絲毫動容,仿佛她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個可以隨時取用的血包。
針頭刺破了皮膚,刺進了血管。
隨着溫熱的血液一點點被抽離身體,顧安然只覺得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模糊,陣陣強烈的暈眩襲來。
她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臉色蒼白得像一張被揉皺的紙,呼吸也變得微弱。
她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墜入冰冷的深淵。
整整1000CC的血被抽走,直到最後一個血袋裝滿,紀遠川才擺了擺手示意停止。
失去了鉗制,顧安然直接從椅子上滑落,癱軟在地,連一絲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
紀遠川走上前,從醫生手中接過血袋,他的目光落在她毫無生氣的臉上,神色復雜地變幻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沉聲對旁邊的人說:“把她帶下去,處理一下傷口。”
醫生同情地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顧安然,嘆了口氣,招呼護士將她抬到移動病床上,推向普通病房。
在給顧安然處理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時,病房門外經過的護士小聲議論清晰地傳了進來:
“紀總對葉小姐可真好啊,聽說爲了她,把全市最好的婦產科專家都請來了!”
“是啊,真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羨慕死了……”
醫生沉默地包扎着,動作盡可能輕柔。
顧安然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聽着門外那些豔羨的議論,聽着隔壁病房隱約傳來紀遠川溫聲哄着葉可一的聲音……
身上的傷口疼痛刺骨,但都比不過此刻她心裏那萬分之一撕心裂肺的痛。
眼淚順着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滑落,悄無聲息地浸溼了枕頭。
原來,不愛一個人,真的可以殘忍到這種地步。
她對他多年的感情,在這一刻徹底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