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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顧懷成看着顧雁臻蒼白的臉。
想伸手碰觸,卻被她避開:“走吧,早點讓媽入土爲安。”
顧家墓園裏霧氣繚繞,空氣溼冷得刺骨。
顧雁臻咬着牙,嘴裏滲出血味也渾然不覺。
這麼多年了,母親終於可以離開這個肮髒的地方。
一切收拾妥當,準備舉行最後的儀式。
顧懷成的手機突然響了,再回來時,身後跟着林真真。
她臉上帶着無辜,眼睛卻飛快地掃過現場的布置。
“我不小心迷路了,手機也沒信號,我害怕,這荒山野嶺的......”
顧雁臻幾乎要冷笑出聲。
這種拙劣到可笑的借口,顧懷成也信?
她看着眼前母親的骨灰盒,突然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
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這兩人,她疲憊道:“我要和媽媽單獨說話,你們都走。”
兩人走遠後,顧雁臻抱着母親的骨灰盒。
“媽,對不起,你的項鏈我沒護住,遷墓都拖到現在......”
就在她沉浸在悲傷中,林真真悄無聲息地靠近。
“你知道懷成哥哥爲什麼同意顧司晟進公司嗎?”
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因爲他和顧伯父達成了協議,他讓顧司晟進公司,顧伯父讓他在集團坐穩位置。”
“你胡說!”
顧雁臻心神劇震,腦子裏一片混亂,只想趕緊讓母親安息,然後去查證這一切:“不......你滾開!”
林真真眼中閃過瘋狂的惡意,猛地沖上前,狠狠打翻她手中的骨灰盒。
“媽!”
木盒摔得四分五裂,母親的骨灰紛紛揚揚。
她哭着去抓那些骨灰,卻怎麼也碰不到。
顧雁臻眼睜睜看着那灰白的粉末被山風吹散,母親又一次在她眼前消失。
她猛地轉頭,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還在得意的林真真。
“新仇舊恨一起算,我要你給我媽陪葬!”
她抓起旁邊的香爐,帶着滔天怒火,朝着林真真砸去!
頓時,林真真的頭上鮮血如注,她踉蹌着倒地。
“真真!”顧懷成聞聲趕來。
看到林真真滿頭是血,倒地不起,而顧雁臻手裏握着染血的凶器。
顧懷成緊張地扶起哭得淒慘的林真真。
“好痛......我只是想勸勸姐姐節哀......”她哭得梨花帶雨。
顧懷成臉色鐵青,他讓人將林真真送到醫院。
轉頭對着她,怒斥道:“顧雁臻,母親故去,長兄爲父,今日我要替亡母管教你!”
“替我媽管教我?”
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淚直流:“林真真把媽的骨灰盒打灑了,你不管不問,此爲不孝,還有臉管教我!”
顧懷成不聽她的控訴,壓着怒火,強行將她綁去顧氏祖祠。
顧家那根象征着“家法”的烏木鞭子,朝着僵立在原地的顧雁臻狠狠抽去。
單薄的衣服瞬間裂開,一道血痕浮現。
她艱難地抬起頭,聲音嘶啞得像破舊的風箱:“顧懷成,你是不是成了爸的人?”
顧懷成避而不答。
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一鞭又一鞭,顧雁臻毫不躲閃,傲骨不折。
沉悶的鞭聲和血肉破皮的聲音,一起在烏黑的祠堂炸開。
“夠了!”顧懷成不忍地喊停。
顧懷成看着她,即便被打得奄奄一息卻依舊不肯服軟。
他心頭一顫,飛快離開。
他怕他再多待一秒,就會爲了顧雁臻推翻之前的所有計劃。
顧雁臻癱倒在原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裏那個最後搖搖欲墜的角落,轟然倒塌。
答案,已經不需要他親口承認了。
傭人姍姍來遲,扶她去醫院。
臥床靜養三天,心裏那股不甘,支撐着顧雁臻找到機會躲開了顧懷成安排的人。
顧氏集團。
無視秘書驚恐的阻攔,顧雁臻一把推開了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
顧父對她的擅闖不悅道:“你來幹什麼?!”
她的目光看向那間原本屬於顧懷成的辦公室。
此刻,坐在那裏的人是顧司晟!
他看到她,露出了一個挑釁十足的微笑。
她猛地轉頭,看向顧父,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顧懷成呢?”
顧父滿臉怒容,不滿她的態度:“他是我的人,現在事成,他自然官升一級。”
原來如此!
所有的欺騙和背叛,都有了最赤裸的答案。
“出去!”顧父威嚴地要求。
顧雁臻緩緩直起身子,臉上淚痕未幹。
眼神卻徹底冷了,變成了一片荒蕪的冰原。
她直接下了樓,攔車,前往機場。
同時,一輛邁巴赫從顧氏集團的地庫駛出。
顧懷成揉着疲憊的眉心,臉上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釋然。
終於結束,一切塵埃落定了。
他想,關了三天,以臻臻的脾氣肯定要大鬧一場,但是沒關系,他會好好哄她的。
只要哄好她,她就又會變成溫順可愛了。
車子駛向老宅祠堂。
飛機沖上萬裏雲霄。
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兩條曾經緊密交纏的線,在此刻徹底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