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午後的陽光慵懶地穿過教室窗戶,在磨得發亮的水磨石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間的幾何圖案。空氣裏浮動着細小的粉筆塵埃,混合着舊書本特有的、帶着點黴味的墨香。這是最後一節自習課,距離放學鈴聲還有不到半小時。教室裏彌漫着一種昏昏欲睡的安靜,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是此刻的主旋律。

林小滿將自己深深埋在一堆攤開的參考書和寫滿公式的草稿紙後面,像一只築起了堅固壁壘的小獸。一道解析幾何題正頑固地占據着她的思維高地,復雜的輔助線和繁復的坐標計算讓她眉頭緊鎖,嘴唇無意識地翕動着,仿佛在與無形的敵人進行無聲的角力。陽光暖融融地包裹着她,連窗外聒噪的蟬鳴都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過濾,變得遙遠而模糊。旁邊那個屬於周默的座位空着——他整個下午都被班主任叫去整理體育器材室的陳年舊賬了。這難得的清靜讓林小滿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下來。也許,也許沒有那個“噪音源”,她真的能在這片脆弱的和平裏,和這個讓她格格不入的世界相安無事地度過這寶貴的幾十分鍾。

筆尖在草稿紙上謹慎地移動,留下一條條尋求突破的軌跡。她甚至開始捕捉到一絲解題的曙光,嘴角微微放鬆。

然而,這搖搖欲墜的寧靜堡壘,在一聲刻意拔高、帶着戲謔腔調的呼喚中,轟然坍塌。

“嘿,林小滿,這道題怎麼做?”

那聲音像一顆淬了冰的石子,精準地砸進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湖,激起一圈圈煩躁的漣漪。

林小滿渾身一僵,筆尖失控地在紙上狠狠劃出一道刺耳又醜陋的長痕。不用抬頭,那聲音的主人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感知裏——周默。她緩緩抬起視線,果然撞進一雙帶着玩味笑意的眼睛裏。他就那麼大大咧咧地站在她桌旁,雙手插在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口袋裏,身體微微前傾,嘴角掛着那抹她無比熟悉的、自以爲洞察一切又掌控全局的笑容。亂糟糟的頭發像是剛從枕頭裏鑽出來,整個人散發着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唯獨那雙眼睛亮得驚人,裏面閃爍的光芒讓林小滿本能地感到不適。

“你不是去器材室了嗎?”林小滿的眉頭瞬間擰緊,聲音裏裹着壓抑不住的不耐煩。她苦心營造的解題狀態,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擾撕得粉碎。

“哦,幹完了唄,累死我了,回來喘口氣。”周默對她的不悅渾然不覺,或者說根本不在意。他自顧自地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下,劣質椅子不堪重負地發出刺耳的“吱呀”呻吟。他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得寸進尺地將上半身探過來,目光灼灼地落在她攤開的習題冊上,指着那道復雜的圖形,“嘖嘖,這題看着就頭大,你居然能做?厲害啊!”語氣裏半是驚訝,半是那種林小滿最反感的、仿佛在逗弄什麼新奇玩具的輕佻。

一股無名火“噌”地竄上林小滿的心頭。她抿緊嘴唇,一言不發地將自己的草稿紙往遠離他的方向猛地一拽,動作帶着明顯的抗拒。她不想跟他討論學習,更不想讓他那雙帶着戲謔的眼睛玷污她辛苦演算的過程。那感覺像被窺探了最私密的領域。

“哎喲喂,這麼小氣?”周默像是發現了更有趣的樂子,眼睛裏的興味更濃了。他故意拖長了調子,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帶着點痞氣,作勢就要越過桌面去夠她緊護着的草稿紙,“給哥們兒看看嘛!說不定我靈光一閃,解法比你的還妙呢?”

“別碰!”林小滿幾乎是尖叫出聲,身體猛地向後一縮,像躲避毒蛇。這聲失控的叫喊瞬間刺破了教室的寧靜,周圍幾個原本在神遊或打瞌睡的同學都被驚得抬起頭,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

周默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短暫的凝滯,隨即又被一種更深厚的、帶着點被冒犯的玩味取代。“喲呵,”他收回手,非但沒有退開,反而將身體壓得更低,那張帶着陽光曬痕和汗味的年輕臉龐幾乎要湊到林小滿眼前,帶着強烈的壓迫感,聲音壓低卻清晰地鑽進她的耳朵,“林小滿同學,火氣不小啊?不就看看你解題思路嘛,至於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

他灼熱的呼吸噴在林小滿臉上,帶着運動後的汗氣和一種她無法形容的、屬於周默的獨特氣息。這過分的靠近讓她臉頰瞬間滾燙,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鼓,一股混雜着羞憤和極度厭惡的情緒洶涌而至。她能感覺到他目光的實質感,像細密的針尖,扎在她裸露的皮膚上,讓她渾身不自在,只想逃離。

“我告訴你啊,”周默似乎很滿意她此刻的反應,那壓低的聲音帶着一種刻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親昵,目光在她微微泛紅的臉頰和緊抿的嘴唇上流連,“你這樣子,繃得跟個小老頭似的,真的有點……嗯……”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尋找最精準的詞匯,嘴角惡劣地勾起,“無趣。”

“無趣”這兩個字,如同點燃炸藥桶的最後一點火星。

林小滿腦子裏那根名爲“忍耐”的弦,“啪”地一聲,徹底崩斷了!

積壓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憤怒、被無數次打擾的煩躁、被當作笑料的屈辱、以及對眼前這個人所有自以爲是的“幽默”的深惡痛絕,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在這一刻,伴隨着那聲“無趣”的輕佻評價,轟然爆發!

她猛地站了起來!動作之大,帶得身下的椅子“哐當”一聲向後倒去,重重砸在後面的課桌上,又彈落在地,發出巨大而刺耳的噪音。整個教室瞬間死寂!所有目光,帶着震驚、錯愕、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如同聚光燈般牢牢鎖定在風暴中心的兩人身上。窗外蟬鳴的喧囂被徹底隔絕,只剩下林小滿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在耳邊轟鳴。

“我當然認真!”林小滿的聲音不再顫抖,反而因爲極致的憤怒而異常清晰、冰冷、充滿力量,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寒冰的匕首,狠狠擲向近在咫尺的周默,“我受夠了!周默!我受夠了你這種自以爲是的幽默!受夠了你隨時隨地、不分場合地打斷我!受夠了你永遠只考慮自己開心,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感受!”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帶着一種歇斯底裏的控訴,“我更受夠了你——”她的目光銳利如刀,猛地射向周默放在桌角、那個她無比熟悉的、印着小雛菊的舊糖盒——那是她昨天剛買的,還沒來得及吃一顆,就被周默以“借來看看”的名義搶走,此刻正被他漫不經心地捏在手裏把玩。“——搶我的東西!就爲了你那點可笑的、低級的玩笑!”

她的話像一道驚雷劈下。周默臉上的輕佻笑容瞬間凍結,眼神猛地一縮,死死盯住林小滿因憤怒而灼亮的眼睛,又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糖盒。他顯然聽懂了,也完全明白了林小滿長久以來壓抑的怒火根源在哪裏。一絲被戳穿的狼狽和更深層次的惱怒迅速爬上他的眉梢。

“呵!”周默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荒謬的笑話,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他也“騰”地站了起來,身高帶來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林小滿。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裏充滿了被挑戰權威的戾氣和一種“你小題大做”的鄙夷。“就爲了這個破糖盒?開個玩笑而已,林小滿,你至於嗎?啊?”他晃了晃手裏的盒子,語氣充滿了不屑和挑釁,“這世界上比這無聊、比這低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難道都要像這樣,擺出一副清高得要死的嘴臉,一個個去鄙視過去?累不累啊你?!”

“玩——笑——?”林小滿像是聽到了世間最惡毒的嘲諷,她怒極反笑,那笑容冰冷而絕望,眼眶瞬間被洶涌的淚水充滿,但她死死咬着下唇,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她的手指顫抖着指向周默,指尖幾乎要戳到他的鼻尖,“拿別人的東西、別人的心情來取樂,這就是你周默理解的幽默?這根本不是幽默!這是幼稚!是自私!是徹頭徹尾的、對別人人格的踐踏和侮辱!”她的聲音因爲極致的憤怒而變得尖利,每一個字都帶着血淚的控訴,“你以爲你很有趣?很特別?很能吸引眼球?我告訴你,你在我眼裏,就是個讓人討厭的、可笑的、自以爲是的大傻子!一個只會用低級趣味譁衆取寵的小醜!”

“你他媽說什麼?!”周默的臉色在瞬間由紅轉青,再由青轉黑,如同暴風雨前陰沉的天空。他猛地向前一步,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帶着灼熱的氣息噴在林小滿臉上。他從未想過,這個平時看起來安靜甚至有些怯懦的林小滿,會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幼獸,爆發出如此尖銳、如此刻薄、如此直擊要害的攻擊!那句“大傻子”、“小醜”如同淬毒的利箭,精準地射穿了他長久以來賴以生存的、用“幽默”和“人緣”構築的自信外殼。一種從未有過的、混合着巨大羞辱和暴怒的情緒在他胸腔裏炸開,燒得他理智全無!他幾乎是咆哮出來,聲音震得窗玻璃都在嗡嗡作響:“就因爲我拿了你個破糖盒?!林小滿!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這他媽就是個屁大點的事!你至於像個瘋婆子一樣上綱上線,逮着我就咬嗎?!”

“屁大點的事?!”林小滿像是被徹底點燃了引信,所有的壓抑和委屈在這一刻化作了不顧一切的烈焰。她毫不畏懼地迎上他暴怒的、幾乎要噬人的目光,聲音因爲極致的激動而撕裂般沙啞,卻帶着玉石俱焚的決絕:“那是因爲你周默的字典裏根本就沒有‘尊重’這兩個字!你永遠只想着你自己怎麼玩得開心!怎麼引人注意!怎麼在人群裏當你的焦點!你什麼時候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你什麼時候想過你那些所謂的‘玩笑’,在別人聽來有多刺耳?有多惡心?!”她猛地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積壓在心底最深處的、那個讓她日夜煎熬的秘密,對着眼前這個讓她厭惡到極點的人,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

“我說,我討厭你!周默!我發自內心地鄙視你!你這種一文不值的、建立在別人難堪上的所謂幽默,讓我惡心透了!”

最後的吼聲,如同平地驚雷,在死寂的教室裏轟然炸響,餘音仿佛還在梁柱間嗡嗡回蕩。

空氣徹底凝固了。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周默臉上的暴怒如同被瞬間凍結的岩漿,僵硬地凝固在那裏。他的瞳孔因爲巨大的震驚而急劇收縮,裏面清晰地映出林小滿那張蒼白、憤怒、掛着淚痕卻眼神異常清亮堅定的臉。那眼神裏的厭惡和鄙視是如此純粹,如此赤裸,像一面冰冷的鏡子,將他所有的不以爲然、所有的玩世不恭都照得無所遁形。一種被徹底看穿、被徹底否定的巨大挫敗感和一種被當衆剝掉僞裝的狼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之前的暴怒。他張着嘴,喉嚨裏發出“嗬嗬”的、無意義的音節,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扼住了咽喉,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剛才還氣勢洶洶指着林小滿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

幾秒鍾死一般的寂靜後,一聲混合着難以置信的受傷、極度的難堪和被徹底擊垮的、短促而怪異的嗤笑聲,從周默喉嚨裏擠了出來。

“呵…呵……”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個人,眼神復雜地掃過林小滿倔強的臉,又掃過她桌面上那個被自己隨手丟棄、滾落在桌角邊緣、沾了灰塵的小圓鏡——鏡子裏映出的那張臉,扭曲、憤怒、茫然,陌生得讓他心驚。他最後的目光停留在林小滿臉上,那眼神裏有被刺痛的惱怒,有被冒犯的尊嚴受損,但更多的,是一種林小滿從未見過的、深沉的挫敗和一種近乎荒誕的放棄。

“行…林小滿…你行……”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帶着一種疲憊到極點的認輸感,又像是被逼到懸崖後賭氣的宣言,“你……你給老子等着。”

話音未落,他猛地轉過身,動作幅度大得帶起一陣風。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卻又找不到發泄口的困獸,帶着無處安放的狂躁和狼狽,狠狠一腳踹開擋路的椅子(那可憐的椅子發出瀕死般的哀鳴),頭也不回地、幾乎是撞開教室後門,沖了出去。

“砰——!!!”

沉重的木門被他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甩上,巨大的撞擊聲如同爆炸,震得整個教室的窗玻璃都“譁啦啦”一陣劇烈顫抖,天花板上沉積的灰塵簌簌落下。那聲巨響,不僅砸在門上,更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所有目睹這一切的同學心上,也徹底砸碎了教室裏那根緊繃到極限的弦。

死寂。

比之前更徹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小滿依舊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定格的雕塑。身體因爲剛才那場耗盡全力的爆發而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着,指尖冰涼,手心卻全是黏膩的冷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目光——震驚、探究、同情、茫然、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這些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刺得她皮膚生疼。她緊緊咬着下唇,口腔裏彌漫開一股淡淡的鐵鏽味,才勉強支撐着自己沒有在衆目睽睽之下癱軟下去。

她慢慢地、有些僵硬地彎下腰,動作遲緩得像電影裏的慢鏡頭。她伸出手,指尖微微發顫,小心翼翼地撿起那個滾落在桌角、鏡面蒙塵的小圓鏡。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用校服袖子,一點一點,仔細地擦去鏡面上的灰塵。然後,她緩緩地、帶着一種近乎審視的陌生感,將鏡子舉到眼前。

鏡子裏映出一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眼睛因爲憤怒和強忍的淚水而紅腫不堪,下唇被咬破的地方滲着一點鮮紅,幾縷汗溼的劉海黏在額角,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脆弱。但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深處,卻燃燒着一種前所未有的、異常清亮的光芒,像暴雨沖刷後露出的、倔強不屈的星辰。這還是那個總是低着頭、習慣性躲在人群後面、被周默的玩笑弄得手足無措的林小滿嗎?

不,不是了。她忽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那個在心底深處被壓抑了太久、被周默那些層出不窮的“幽默”一點點蠶食又一點點重新凝聚起來的、真正的自己,就在剛才那場不顧一切的爆發中,破繭而出了。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那眼神裏的茫然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冰冷的堅定。

她深吸一口氣,胸腔裏那股長久以來的憋悶感似乎真的隨着那聲怒吼消散了大半,留下一種奇異的、帶着痛楚的輕鬆。然而,緊隨其後涌上的,是更深更沉的、冰冷的孤獨感,以及對未來無法預知的緊張。她將鏡子仔細地放回那個印着小雛菊的舊糖盒旁邊,然後,以一種近乎刻板的平靜,扶起倒地的椅子,緩緩坐了回去。她重新拿起筆,目光落在攤開的習題冊上,那道未解的幾何題依舊復雜。筆尖懸在草稿紙上方,微微顫抖着,最終落下,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仿佛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風暴,只是一場幻覺。

但教室裏凝固的空氣,以及那些粘稠的、揮之不去的目光,都在無聲地宣告:有什麼東西,已經徹底、不可逆轉地碎裂了。那條她曾經在心底默默構築的、將周默置於“鄙視鏈”末端的隱形界限,在第一次正面碰撞中,轟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兩個互相敵視、徹底決裂的個體,以及一個被憤怒和未知徹底染色的、充滿張力的未來。她不知道周默那句“你等着”意味着什麼,但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已經沒有退路,只能站在這裏,挺直脊背,迎接任何可能到來的風暴。

下課鈴聲終於尖銳地響起,像一聲遲來的、打破魔咒的解救咒語。凝固的空氣瞬間鬆動,被壓抑的嘈雜聲浪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涌起。同學們如釋重負地開始收拾書包,低聲交談着,目光卻依舊時不時地瞟向風暴中心的林小滿,帶着各種復雜的情緒。

林小滿沉默地、有條不紊地將書本、草稿紙、筆一樣樣收進書包。她動作很慢,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完成一個儀式。她能感覺到小美擔憂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也能聽到不遠處王浩那刻意放大的、帶着幸災樂禍的議論:“嘖嘖,真猛啊……周默那臉黑的……等着吧,有她好看的……” 她只是充耳不聞,將那個印着小雛菊的舊糖盒——那個引發一切的導火索——緊緊地攥在手心,金屬盒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背上書包,林小滿低着頭,匯入喧鬧擁擠、奔向食堂和自由的人流中。走廊裏陽光依舊刺眼,空氣裏依舊飄散着粉筆灰和青春汗水的味道,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什麼東西,已經在心底深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條無形的界碑已經崩裂,她站在廢墟之上,第一次清晰地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那個被她徹底劃入對立面的人。未來是荊棘密布還是風暴肆虐?她不知道。她只是下意識地挺直了剛才因憤怒而緊繃、此刻卻顯得格外單薄的背脊,一步一步,走向那片被改變了顏色的陽光裏。那緊握糖盒的手心傳來的微痛,像是一個烙印,提醒着她剛剛經歷的戰鬥,和那聲用盡所有勇氣喊出的“我鄙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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