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淮問:“碧荷爲何前幾日不來報告,偏要等到你問才說?”
決明癟了癟嘴:“世子您有所不知,幾日前,碧荷姑娘的幼弟突發惡疾過世,她還沒來得及來清鶴院尋我呢,就回家料理喪事去了,這會子剛回府呢!”
陳清淮眸色漸深,眉間浮起陰霾。
所以,這一切都是誤會?
裏頭那個,真的是趙妙儀?
只是身形聲音與他的卿卿相似而已?
***
丞相府。
“該死的賤蹄子!”盛敏嘉氣急敗壞,隨手將桌案上的青玉蓮瓷瓶擲到地上,“不過一個鄉野間長大的孤女,竟也配讓沈大人爲她治臉!”
沈大人玉樹臨風,多少高門貴女連遠遠見上一面都是癡想,那趙妙儀竟能如此幸運。
憑什麼?
憑什麼好事都讓她占了!
霸占了清淮哥哥未婚妻的身份,竟還恬不知恥的勾引沈雲琛!
這個水性楊花的賤人,就該被扒去衣裳浸豬籠!
“小姐,您消消氣,沈大人定是看在永安侯府的面子上才會願意爲趙姑娘診治的。”
說話者正是今日早市戴面紗的女子,盛敏嘉的一等貼身大丫鬟,小翠。
“你不是說,那毒音散來自西域,京城內絕不可能有解藥?”
她聲音陡然拔高,小翠嚇得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小姐,賣給奴婢毒音散的男子確是那樣說的,可能......可能是沈大人醫術高超,恰巧能解那毒吧!”
她說的可是實話啊,毒音散是在鬼市買來的,賣家當初可是拍着胸脯保證的啊。
盛敏嘉氣的又摔了一只花瓶,“恰巧恰巧!憑什麼那賤蹄子運氣這麼好!”
憑什麼?
她被趙妙儀害的名聲盡毀,只能嫁給王世遠那個混蛋!
偏偏王世遠是個短命鬼,得罪的人太多,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死了!
現在外面都在傳,是她盛敏嘉不想嫁才買凶殺人,竟還有人同情起姓王的來了。
更有甚者,竟直接罵她沒過門就克夫,是個掃把星。
盛敏嘉越想越氣,越氣越不甘心。
她這輩子再也嫁不了清淮哥哥,那她就要讓趙妙儀也不能嫁。
一計不成,便再施一計,她就不信趙妙儀能次次都這麼好運。
小翠偷偷抬頭朝主子望去,只見自家小姐雙眼猩紅,面龐漲成豬肝色,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那張平日還算得上清秀的臉上,此時已變得猙獰而扭曲。
她嚇得趕忙繼續低下頭,不敢再看。
“小姐,不好了,京兆府來人了!”
外頭有個婆子進來,“小姐,丞相讓您快些前去前廳,府尹大人親自登門說要見您!”
在婆子眼裏,京兆府上門可是要抓人進大牢的,現在外頭風言風語那麼多,小姐會不會也被抓進去啊。
盛敏嘉本就在氣頭上,一聽到京兆府,便知那府尹大人肯定是來盤查王世遠案。
清者自清,人又不是她殺的,京兆府還能按着頭定罪不成。
“走,跟本小姐去前廳。”
府尹大人張懸在民間素有剛正不阿,清正廉明的美稱,不畏強權,爲民請命,最是大公無私。
不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只要這案子是張懸來辦,他必會秉公治理。
是以,雖盛敏嘉乃高貴的丞相嫡女,在張懸這裏也是一視同仁。
前廳中,丞相盛康好話說盡,張懸卻絲毫不肯有半分退讓:“丞相大人,如今證據確鑿,令千金必須跟我回京兆府一趟。”
盛康向來春風得意的臉上此刻愁雲密布,滿朝文武誰敢不給他面子?
偏此張懸軟硬不吃,絲毫不顧及他丞相府的聲譽。
“張大人家中也有愛女,可知女兒家若進了京兆府,名聲受損,日後難做人啊!”
盛康自認爲此番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張懸怎麼也得給點面子吧。
卻不知張懸那張端正的國字臉上面陳如鐵,語氣一絲不苟道:“令千金與兵部尚書之子王世遠做出苟且之事時,名聲早已不在,還請丞相大人莫要再橫加阻攔。”
“你!好你個張懸!”盛康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茶盞“啪嗒”一聲滾落,掉至地上鋪的金絲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盛敏嘉從門外姍姍來遲,似是沒看到滿屋子京兆府的人手般,徑直坐上主位:
“父親,您何故生氣,女兒沒做過的事,他們還能屈打成招不成。”
張懸聞言依舊神情嚴肅,眼神中透着冷靜與漠然,“盛小姐此言差矣,你可知道此爲何物?”
他拿出一支鑲嵌着東珠的金釵,一看就價值不菲,盛敏嘉一看便認出那正是自己丟失的那一支。
釵上的東珠是先皇當年賞賜給丞相盛康的,只此一顆,天下無人不曉。
“我的金釵怎麼在你這?”盛敏嘉示意小翠就要去拿,張懸厲聲制止:
“此金釵乃是在王世遠死亡現場尋得的證物。”
“不可能,從永安侯府回來後我並不曾見過王世遠。”
張懸邊敏銳的觀察着她的表情,邊問:“那敢問盛小姐,兩日前的晌午,你在何處?”
兩日前?
盛敏嘉突覺心悸,怎麼感覺,有人做局陷害她......
小翠忙答道:“回稟張大人,兩日前我與小姐去了城郊的土地廟。”
“可有人證?”
盛敏嘉臉色難看:“小翠不就是人證?”
“小翠忠心侍主,身契還捏在盛小姐手裏,她自然是不能作證的。”
盛康也急了,城郊的土地廟連個鬼影也沒有,哪裏找的到人來作證:“嘉兒,你去那不毛之地作甚?”
這也是張懸想問的。
盛敏嘉臉色鐵青,“那日我收到一封密信,約我晌午時分去城隍廟一見,我,我便去了。”
“既有密信,盛小姐可否呈給本官一看?”
小翠冷汗直流,那封信,小姐看完就燒了,如今怕是連灰都不剩了。
“信,已閱後即焚。”
此言一出,相府衆人面面相覷。
張懸沉默片刻,又問:“那給盛小姐寫信之人又是誰?”
盛敏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