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雲之月伸出去的手，就那麼僵在了半空中。
蘇穎穎巧笑倩兮地扶着爛醉如泥的宋止瀾，目光卻像塗了蜜的刀子，精準地扎向雲之月。
“雲小姐，不好意思啊。”她柔聲細語，每個字都透着勝利者的炫耀，“止瀾他就是這樣，一喝醉就特別黏我，跟個孩子似的。”
她故意頓了頓，欣賞着雲之月煞白的臉，才繼續說：“你肯定沒見過吧？也是，他從來不會在你面前喝醉的。”
雲之月收回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蘇秘書這是在跟我炫耀？”
“炫耀？”蘇穎穎笑了，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一個人，只會在他最愛、最信任的人面前，才會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你說，對嗎？”
原來是這樣。
雲之月扯了扯嘴角，心口像是被活生生剜掉了一塊，疼得她連呼吸都帶着血腥味。
她死死盯着蘇穎穎：“你業務這麼優秀，爲什麼要當小三？”
“小三？”蘇穎穎的眼神瞬間變得輕蔑又刻薄，“雲小姐，你搞錯了，婚姻裏，不被愛的那一個才是第三者！”
話音剛落，懷裏一直哼哼唧唧的宋止瀾，像是爲了印證她的話一般，忽然扭過頭，精準地吻上了她的唇。
那是一個熟練到近乎本能的吻。
緊接着，他的手開始不規矩地去解蘇穎穎的衣扣。
蘇穎穎臉上飛起一抹嬌羞的緋紅，嗔怪地推了他一下：“哎呀，每次都這樣，都到家了還這麼猴急。”
她說着，卻媚眼如絲地看向雲之月，語氣天真又殘忍：“雲小姐，你不介意吧？止瀾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成年人，總有需求的。我......可能要借用一下你家的客房了。”
不等雲之月回答，她已經半拖半抱着宋止瀾，兩人從客廳一路糾纏着吻到了客房。
“咔噠”一聲，門被鎖上。
很快，那些壓抑又曖昧的聲音，就像一條黏膩的毒蛇，從門縫裏鑽了出來，纏繞住雲之月的四肢百骸。
她就那麼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聽了一夜的現場直播。
眼淚早就流幹了，心也徹底痛到麻木。
這一刻她甚至有些後悔，如果不是年少時那句荒唐的“我喜歡你”，如果不是結婚前那一刻的猶豫，宋止瀾是不是就不用被迫和她這個不愛的人綁在一起？
不過沒關系了。
一切都該結束了。
天光大亮時，客房的門終於開了。
宋止瀾穿着皺巴巴的襯衫走下樓，宿醉讓他頭痛欲裂。他一眼看到沙發上形容枯槁的雲之月，再看看身邊神清氣爽的蘇穎穎，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走過去，臉上帶着幾分恰到好處的歉意：“月月，昨晚......對不起。我本來不想回來，讓你看見我這麼狼狽的樣子。”
他道歉的重點，是怕她看見他的“狼狽”，而不是他做了什麼。
雲之月抬起布滿血絲的眼，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沒關系，你們成年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都跟我沒關系了。”
宋止瀾聽到這話，非但沒有鬆一口氣，心底反而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慌。
他皺了皺眉，像是在安撫一個無理取鬧的下屬：“月月你放心，等過兩天你心情好點，我就立刻和你履行夫妻義務。”
啊，原來霸道總裁解決婚姻危機的辦法，就是補上一場遲到的床上運動，真是邏輯鬼才。
宋止瀾以爲自己做出了巨大的讓步和承諾，他本想等到雲之月愛上他，但現在，他不想等了。
雲之月看着他，只是笑，笑得那張小臉愈發慘白。
蘇穎穎見狀，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怨毒，臉上卻掛着得體的微笑：“哎呀，我在這裏是不是妨礙你們夫妻倆了？我還是先走了。你們好好聊，夫妻沒有隔夜仇的。”
她嫋嫋婷婷地離開，仿佛真是來拯救他們婚姻的活菩薩。
蘇穎穎一走，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雲之月站起身，一秒鍾都不想和宋止瀾待在同一個空間裏。
“等等。”
宋止瀾叫住她，從昨晚隨手扔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裏，掏出了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
那是一個限量版的潮玩。
他臉上竟難得地出現了一絲羞澀，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你們年輕人喜歡的東西，我也不太懂。我特地跟公司裏的小姑娘打聽了，才給你買了這個。”
雲之月看着那個玩具，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
她真的不懂這個男人。
他明明不愛她，爲什麼還要費心去記這些？
不可否認，在那一瞬間，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真的被暖了一下。
然而，老天爺最擅長的，就是在你看到一絲光亮時，再親手把它掐滅。
隨着宋止瀾的動作，另一件東西從他西裝內袋裏滑了出來，“啪嗒”一聲掉在光潔的地板上。
那是一個絲絨首飾盒。
宋止瀾臉色一變，想去搶，但已經來不及了。
雲之月彎腰撿了起來，打開。
裏面是一枚閃閃發光的鑽戒。
很美，很耀眼。
雲之月鬼使神差地拿起戒指，看到了內圈刻着的一行小字。
不是她的名字。
而是——
蘇穎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