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周氏方才和葉瑩商量的時候，態度還遊移不定。
機會真的擺到了眼前，她可不會退縮。
被一屋子的人瞧着，周氏心裏打鼓，面上倒也不顯。
只聽她語速飛快地道：“爹，娘，沈錚那孩子雖然回鄉時間不長，但沈家眼下怎麼也比只剩個孤兒寡母的宋家強，沈錚更是個爲人正派的好孩子，對不？”
葉家人對這個沒意見，不然前頭也不會同意把葉瑩許配給沈錚。
周氏再接再厲：“沈錚是頂好的兒郎，他救人也沒錯。要是他和阿菀都沒定親，本也是十分相配的！”
屋裏站着的就沒有傻子。
葉青山第一個反應過來，“大嫂的意思是……讓阿菀阿瑩她們姐妹換親？”
周氏小心翼翼覷着公婆的臉色，見他們二老沒有動怒，她才繼續道：“是啊。反正宋家和沈家的聘禮又還沒送來，咱家對外也沒把話說的太清楚。村民只知道咱家把她們姊妹許給了表兄弟，沒有對外明說到底哪個許了哪個。”
時下的大戶人家的兒女成親，講究個三媒六禮。
村裏沒有那麼多講究，一般兩家長輩商量好之後，走個下聘的流程，就可以定日子辦婚禮了。
宋寒章才出孝期不久，下聘的日程就被耽擱了。
而沈錚和葉瑩的親事前不久才商量定，更沒有到下聘這一步。
現下調換一下親事，外人不明就裏，只當葉菀本來就是許給沈錚的，自然就不會傳出不好的流言。
葉菀也就不會落得被朝廷胡亂配婚，或是出家爲尼的下場。
想到這一層，盡管葉家二老雖都清楚周氏的真正目的，卻也沒有出聲駁斥。
他們的態度讓周氏吃了顆定心丸。
周氏心裏一樂，直接坐到了炕沿上，“阿菀，你素來是家裏最可心的孩子，應知道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吧？難不成你真要去做姑子？你可是你爺奶的心頭肉，你舍得他們爲你擔心？”
葉菀抿了抿唇沒吱聲。
周氏只當葉菀跟自己一樣，瞧不上沈錚那武夫。
她正欲搜腸掛肚地想說辭，門口“吱嘎”一聲響，葉瑩跟了過來。
葉菀看向二老，“爺奶，我能跟阿瑩單獨說會兒話嗎？”
葉家二老腦子裏都有些亂糟糟的，正想私下裏再商量一番，便一道點了頭。
他們一動，葉青山和雙胞胎也跟着出了去。
周氏連忙給葉瑩使了個眼色，讓她收起脾氣好好同葉菀說道，最後也出去帶上了門。
屋內只剩下姊妹二人。
葉瑩打量了葉菀一眼——
平心而論，即便是在現代見慣了娛樂圈美人的葉瑩，也不得不感嘆——原主這堂姐長得是真好啊！
葉菀穿着家常的細布褙子，頭發鬆鬆地編了個大辮子，垂在肩膀一側。
白淨的鵝蛋臉，杏眼桃腮，面色和唇色有些發白，卻並不減其姝色，只讓她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氣質，我見猶憐。
不愧是作者配給親兒子寫的原配。
可惜美人再美，終歸是只是紙片人，作者手中的傀儡罷了。
所以葉瑩快刀斬亂麻道：“今日你爲救我而落水，我謝你一遭。剛才我娘說的那些話，其實都是我授意的。是我想要嫁給宋寒章。但我沒有爲了換親而加害於你。信不信隨你。”
這麼說着，葉瑩坐到了炕沿上，等着葉菀發難。
讓葉瑩沒想到的是，葉菀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阿瑩，今日但凡我看出來一點，你是故意推我下水，即便你是我一起長大的妹妹，這事都不可能輕易揭過。但我知道那事是意外，也是我自己下意識做出反應救你，我便不會怪你。”
“剛聽大伯娘那麼建議，我沒應聲，只是覺得按着大伯娘平素的性情，即便她有那個想頭，也不敢直接在人前提起。我已經猜到是你同她提議的。我在奇怪，爲何你會突然想嫁給宋寒章？你原來不是最不喜歡‘之乎者也’的書生了嗎？”
葉菀是個很溫柔的人，又是同輩中最大的。
此時她尚在病中，語氣更是軟得像能滴出水來。
葉瑩難得的多了幾分耐心，“我從前是不喜歡書生，但人都是會變的。你不也是突然就想通了，決定要退親了嗎？我也是突然想通的。”
“可那宋寒章並非良配，將來……”葉菀欲言又止。
照理說，姊妹二人從小同吃同住一起長大，素來沒有秘密。
葉菀該把自己夢到的未來告訴堂妹，以防堂妹跳入火坑。
但自打葉瑩病過一場，就同葉菀生分起來。
就像現在，堂妹就坐在她對面，還是那副嬌憨甜美的長相，但目光中卻帶着陌生的傲慢和驕矜。
很多話便不好細說了。
“你和沈錚已經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們成婚才是水到渠成。我也決心要嫁給宋寒章。兩全其美。”葉瑩意氣風發地笑了笑，“至於將來的事，你不用管，你也沒那個能力管。我自有我的前程和出路！”
葉菀認真地詢問她：“即便將來宋寒章一朝得勢，便會翻臉無情？即便將來他要讓你下堂？”
葉瑩仿若聽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不禁嗤笑出聲，“你當我是你？”
她怎麼可能落到那種下場呢？
她可是對未來一切都了如指掌的穿書人士！
葉菀看着全然陌生的堂妹，徹底淡了繼續勸說的心思。
兩人就此說定，葉瑩又去把葉家衆人喊了回來。
聽說姐妹倆都樂意換親，葉老太太吊了大半日的一口氣總算呼了出來。
家裏其餘人也都沒有意見。
周氏更是樂得找不着北了，生怕葉菀後悔。
“爹，這事宜早不宜遲，不如咱們現下就去和兩家親家商量一番？”
葉老爺子說不急，“沈家老大哥很明事理，他應當是會同意的。就是宋家那邊，宋夫人怕是且得費一番口舌。今日他家肯定不大方便打擾。咱們歇過一晚，明早再去沈家。”
還真叫沈老爺子說中了。
此時的沈家不只是不方便打擾，說是雞飛狗跳都不爲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