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藥人養蠱,就算是在苗疆,那也是人人喊打的黑惡勢力。
人和動物不一樣,人是有感情的。相處的時間越久,楚蘭心就越不好意思對裴淵下黑手。
她們之前的做法已經挺狠的了,妖妃還要再加碼,那裴淵不得被玩成破布娃娃嗎?
楚蘭心深吸一口氣,壯着膽子問道:“母妃您是不是看錯了?那藥人對我不過是表面恭敬,心中應該是恨毒了我,不然怨蠱也不會養到破繭。”
“看錯?”妖妃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回道:“我還沒老眼昏花。”
她戳了戳楚蘭心的臉,教訓道:“乖女兒,你還是低估了美貌的力量。那上官老頭,每次都被你父皇氣得跳腳,最後還不是老實的替你父皇辦事。”
這個例子,把楚蘭心給幹沉默了。
上官丞相每次都氣沖沖的進宮,但一看到暴君就莫名消氣,然後任勞任怨的去處理暴君捅的簍子。每次都是氣沖沖的來,憂心忡忡的走,怪可笑的。
楚蘭心很確定,裴淵和上官丞相不一樣,裴淵沒顏控到那個地步。
但她總不能跟妖妃說:裴淵看我倆眼神不一樣,是因爲我跟他說,我不是故意害他的,我幹的壞事都是被你指使的。黑鍋全都扔給你了,裴淵當然沒那麼恨我了。
太早洗白自己,還真是容易壞事。
但裴淵作爲藥人,這些折磨他是逃不掉的,只是受刑輕一點和重一點的區別。
沉默了兩秒,楚蘭心還是選擇以自己爲重。她誰都救不了。
“不如這藥人還是交給母妃調教吧。女兒年少無知,萬一沒養好這怨蠱……”
楚蘭心退了一步,妖妃反倒安慰了起來,“別怕。母妃信你,你的本事母妃知道。”
專業性的工作,需要一點鑽研精神。妖妃雖然嘴上不承認,但她心裏知道,論養蠱,她不如楚蘭心,因爲她不愛看書,也不愛做枯燥無味,還老是失敗的重復試驗。甚至有些不常用的藥方,她都背不住,還得現場去翻書。
怨蠱交給楚蘭心養,才最靠譜。
至於藥人那邊出現的問題,解決藥人就好了,解決楚蘭心做什麼?
“母妃這兒還有一本蠱書,待會兒你跟母妃去取。裏面的蠱不方便在宮中養,明日母妃帶你去郊外的莊子試試,這藥人正好可以用來給你練手。”
楚蘭心看過的養蠱秘術很多,但新書一到手,只翻了兩頁,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又是一本禁書。裏面全都是殘忍血腥的養蠱方式。
因爲妖妃的作爲,近二十年來,江湖中苗女的口碑直線下降。但其實人家正經苗女挺好的,她們母女倆的作爲,放苗疆也是倆壞東西。
楚蘭心強忍着惡心,把這本蠱書翻閱完。
第二天她當着妖妃的面,沒有任何私心,用非常公正的態度提醒道:“母妃,這書中打熬藥人的手段,不適合裴淵。他是天生的藥人,在他身上用劇毒,或者用藥,萬一適得其反怎麼辦?”
裴淵已經被妖妃的人帶走了,楚蘭心也不知道裴淵會怎樣。
她只能盡力的提醒,“怨蠱還需要裴淵養,以防萬一,裴淵身上不適合試新的蠱卵。”
妖妃說得隨意,“放心,母妃心中有數。就用用他的胳膊和腿而已,若是有影響,大不了把他的胳膊腿砍掉就是。”
郊外那個特殊的莊子,楚蘭心一直都知道它的存在,只是沒親自去過。萬象閣時常會從苗疆那邊抓人送過去。
她是公主,不是什麼小雜魚,讓她養怨蠱這種極品蠱蟲可以,但讓她沒日沒夜的幹活,批量去養香蠱這類低端的蠱蟲,那不可能。
楚蘭心以爲,被抓過去的苗疆人士,都是被抓去給妖妃打黑工的。
結果到了莊子上一看,楚蘭心簡直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這些養蠱專業人士,沒有幹養蠱的活,反倒被鐵鏈鎖住喉嚨和四肢,成爲了藥人。
裴淵此刻也在其中。
看到楚蘭心,裴淵晃動了一下身體,纏繞他的鐵鏈發出叮鈴哐啷的聲音,令人牙酸。
楚蘭心的眼神輕飄飄的略過他,沒在他身上做任何停留。
她只好奇的指着一個老者問道:“這麼老的還能做藥人?”
書中明明說了,藥人很難煉就,對根骨資質甚至年齡都有嚴格要求。
“他啊,他以前是我們寨中的長老,最是討厭。我只是想讓他吃吃藥人的苦,至於能不能煉成,無所謂。”
聽到了妖妃的聲音,這位原本還算安靜的長老,立刻掙扎了起來。
但掙扎了不過兩秒,他就開始渾身痙攣,七竅流血,一副極其痛苦的模樣。
楚蘭心看得忍不住後退一步。
在後退第二步的時候,她的眼神就和妖妃對上了。
“好髒。”楚蘭心解釋道。
“我就知道你這孩子嬌氣。以前看你年紀小,沒帶你來過,但現在你都已經這麼大了,該幫母親分憂了。”
妖妃指着那個躺地上的人說道:“他以前是七長老,所以我給他取的新名字是藥七。”
特意帶個七字,明顯是侮辱人的。
妖妃的手轉向裴淵,“這個藥人,母妃已經賞給你了,你想給他取什麼名字?”
不等楚蘭心回答,妖妃就已經介紹上了。
“這裏有蠱字一到十號的烙鐵,還有藥字的,奴字的,犬字的,賤字的。前兩個序號,我在用,你可以從後面隨意選一個。”
這都不是人該有的名字。這都是用來踐踏人尊嚴的稱號。
楚蘭心的聲音冷靜,“犬一。就這個吧。”
“好,那你現在應該給他烙上印記了。”說着,妖妃就主動把烙鐵放到了火紅的炭上。
楚蘭心瞄了一眼其他藥人臉上和額頭上顯眼的印記,她不等妖妃開口,等烙鐵燒紅,就主動拿起烙鐵,貼到了裴淵的胸口。
肉被灼烤的滋啦聲,和裴淵痛苦的低吼聲混在一起,聽得楚蘭心耳暈目眩。
妖妃滿意的問道:“乖女兒,這麼玩,是不是有意思多了。比直接掐死他有意思多了吧。”
“是,是有意思多了。”楚蘭心面無表情。
她這小日子過得還是太有意思了。
剛洗白一點,又把自己整得烏漆嘛黑。
楚蘭心眼前甚至出現自己骨灰被揚起的幻覺,因爲她在裴淵的眼睛裏看到了深深的屈辱和恨意。
那張臉已經痛到扭曲,但那雙眼睛還狠狠的盯着她。
一看就是在狠狠記仇。
越痛,裴淵的意志越清醒。
他先是被楚蘭心的外表迷惑,又因爲楚蘭心的言語動搖,但每次他心中剛生出一點期待,就會被楚蘭心踩得稀巴爛。
一次兩次三次,楚蘭心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這玩弄人心的手段,讓他很清晰的意識到,不管楚蘭心外表有多麼無害,嘴上有多麼的不得已,那也是皇宮這片惡土裏滋養出來的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