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連城對此置之不理。
李達康以爲自己的話術奏效了,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決定繼續施壓:“你們事先爲什麼不提醒我?”
他首先把矛頭指向了張樹立,“張樹立,你失職!”
張樹立無奈地承認了自己的責任,但試圖解釋自己曾反映過丁義珍的問題。
然而,李達康卻打斷了他的話,指責他沒有采取實際行動。
當張樹立提到丁義珍與投資商的不正常往來時,李達康意識到這個話題不能繼續下去了。
必須掌握主動權,李達康質問張樹立:“你們刺史部門能否提供確鑿的證據?”
見張樹立欲言又止,李達康直指其人,眉頭緊鎖,嚴厲催促:“快說,你還想辯解什麼?”
“我……我不說了,達康書記,您指示。”
張樹立低頭回應。
李達康見狀,鬆了口氣,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心中暗想,就憑你們倆,還想跟我鬥?
處理完張樹立,輪到孫連城了。
“孫區長,作爲光明區的負責人,光明峰項目就在你的管轄之內。”
李達康語氣嚴厲,“丁義珍在協調光明峰項目開發時,你就沒察覺到他有什麼異常嗎?”
孫連城與張樹立一同進來,見後者已屈服,他深知李達康的威嚴,但仍保持着冷靜。
“當然沒察覺。”
孫連城眼神真摯,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達康書記,您別開玩笑了,我哪有資格過問光明峰項目啊?您不是說特殊時期特殊手段,丁義珍獨斷獨行,是爲了項目順利,讓我別多管閒事,專心管好光明區的事務就行了嗎?我一直遵從您的指示,從沒去過光明峰,又怎會知道丁義珍在做什麼?”
望着孫連城那真誠的模樣,李達康的表情再次僵住。
在一連串有力的責問後,李達康暗自思量,這回孫連城應當無處遁形。
無論他如何回應,都逃脫不了責任的重擔
。
如果他承認知情不報,就需承擔丁義珍潛逃的後果;若他聲稱不知,作爲光明區區長,如此大事竟毫不知情,責任更重。
然而,孫連城卻巧妙地將責任反推回來,李達康只能作罷,因爲他過去爲了政績,確實曾邊緣化孫連城,讓他少管閒事。
李達康心中鬱悶,想找機會敲打孫連城,卻無從發泄,只得沉默許久後,讓兩人坐下。
他清楚,想讓孫連城分擔責任已不現實。
孫連城不客氣地坐下,張樹立也跟着坐下,心中暗自贊嘆孫連城的勇氣。
李達康調整好情緒,沉重地說:“不論京城那邊如何,我們必須立即行動,對光明峰項目進行徹底調查,做到心裏有數。”
張樹立連忙答應:“我明天一早就安排。”
“監察方面要外緊內鬆。”
李達康急切地提醒,“別嚇跑了投資商!”
張樹立立刻明白:“是,我會吸取半年前林城的教訓!”
這話讓李達康的心情稍有緩解,他滿意地點點頭:“不能在同一塊石頭上跌倒兩次。”
接着,他看向孫連城,心想即便你不願擔責,但在安撫人心時總得表個態吧?
然而,孫連城卻靠在椅子上,心思顯然不在此處。
李達康猛地敲了敲桌子,嚴肅地說:“你是光明區的區長,是副總指揮。
丁義珍出了問題,你得擔起來,安撫好投資方!”
爲了光明區的繁榮,民衆才能安居樂業。
“別總混日子,一到下班時間就走!”
“是嗎?”
孫連城只覺得這些話好笑。
李達康啊李達康,倒是會利用人。
不需要我時,就任由丁義珍架空我。
現在丁義珍沒了,就讓我爲你的政績出力?
說得好聽,全是爲了老百姓!
見孫連城似乎有些動搖,李達康暗暗鬆了口氣。
但孫連城卻面露難色:“達康書記,我怕是難以勝任這項重任啊!”
這話一出,李達康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作爲區長,安撫投資商都成了難題?”
見他發怒,孫連城沒給發作的機會,無奈地攤手。
“達康書記,我雖是副總指揮,但投資商都是你特別交代只讓丁義珍接待的。
我去安撫,人家也不會認我!”
聽完孫連城的解釋,李達康眉頭緊皺,斥責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明白這只是孫連城的推托之詞,卻一時無法反駁。
本想趁機教訓孫連城一頓,卻像是打在棉花上,讓他極爲難受。
他氣得鼻翼翕動,緊握拳頭,大聲質問:
“那你說!光明峰項目怎麼辦,就任其擱置?”
“那可是數百億的大項目,能解決多少京州人的就業問題,對民生改善意義重大。
你只盯着丁義珍全權處理,從不爲百姓着想。
作爲區長,你得有奉獻精神,不覺得該好好反省嗎?”
面對李達康的訓斥,孫連城充耳不聞。
奉獻?他自認不缺這種精神。
但爲李達康的政績背上光明峰這個爛攤子,憑什麼?
“達康書記,”
孫連城面色凝重,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我也想爲百姓做點實事,但實在沒辦法啊!
你想想,丁義珍以前用什麼身份與投資商聯絡、談判?
他是副知府,我只是個區長。
讓我這個不起眼的區長去安撫投資商,豈不是告訴他們,咱們京州對光明峰項目無能爲力?這不是逼他們走嗎?”
你談奉獻,我談影響。
你們留下的爛攤子,我才不會碰!
“那光明峰項目就任其爛尾?”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達康的耐心耗盡。
他拍着桌子怒吼,嚇得張樹立低下頭,生怕被牽連。
孫連城卻毫不畏懼,反而再次露出凝重的表情。
沉思片刻後,他提出了一個方案:“達康書記,我有個辦法,一定能安撫住光明峰的投資商。”
李達康瞪大眼睛,粗氣直喘,終於壓下怒氣,厲聲道:“說!”
“辦法就是,您親自出面安撫投資商。”
孫連城邊說邊點頭,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
笑話,爛攤子是你弄出來的,丁義珍跑了,你還想讓我幫你扛?
這口鍋,還是你自己背吧。
“我?”
李達康指着自己,仿佛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對。”
孫連城誠懇地點頭,“達康書記,你看,丁義珍一個副知府就能在投資商圈裏風生水起,還貪了那麼多錢。
您可是知府,您親自出馬安撫投資商,他們肯定就有了依靠。
只要投資商不亂,光明峰項目就能繼續。”
“你給我住口!”
李達康大喝,幾乎要跳起來。
誰不知道丁義珍是他的代言人。
現在丁義珍犯罪潛逃,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他。
他還親自去見投資商?欽差不會起疑嗎?
盡管李達康能證明自己廉潔,但在安撫商人時,金錢與權力的交換卻難以杜絕。
在這個微妙的時刻,這樣的行爲無疑會讓他陷入困境。
面對李達康的制止,孫連城面色不改,反而眉頭緊蹙,詢問說:
“達康書記,有何吩咐?”
“我身爲知府,親自去安撫投資商,你讓其他州府怎麼看待京州?”
李達康義正辭嚴地回應。
孫連城聽後,一臉驚訝:“達康書記,這話不對。
您出面安撫投資商,怎會遭人非議?您是心系民衆,深入基層,難道您不想爲百姓出力嗎?”
孫連城的諷刺口吻徹底惹惱了李達康,他一拍桌子,怒聲道:“胡說八道!”
李達康怒不可遏:“我不想奉獻?若非爲百姓着想,我何必深夜召集你們?”
孫連城心中暗笑,表面卻故作寬容:“達康書記,我絕無此意,您別生氣。”
“生氣?”
李達康滿臉通紅地反問,“我沒生氣!”
接着轉向張樹立,“你說,我生氣了嗎?”
張樹立嚇得縮成一團,連連搖頭:“達康書記,您別急。”
孫連城擺出一副理解的神情:“達康書記,別急,我們知道您在考慮如何解決光明峰的問題。”
李達康重申:“我沒急!我是在討論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