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蘇元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冷漠的看着他，“你要是真想讓我原諒你就別再來找我了。”
他彎腰，將孔子令的手指一個一個掰開，“我早就放下了，你也別再揪着不放了。”
“不，蘇元，不要離開我，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孔子令就像顆牛皮糖，死纏爛打，就算真的拿掉了也要留下印記。
沈蘇元蹲下來跟他平視，“小令，謝謝你讓我四年的大學過得很快樂，但是，既然做錯了事就得接受懲罰，你現在這樣只會消磨掉我對你最後的感情，只會讓我更恨你。”
他將孔子令扶起來，“回去吧，明天就是年三十了，你家人肯定想讓你陪在他們身邊。”
“蘇元，蘇元.......”
孔子令哭着想去牽他的手，但是被沈蘇元躲開了。
“我走了，以後也不要再見面了。”
沈蘇元抿唇，露出了一個淺顯的梨渦。
他轉身走了。
兩公裏的路，他沒打車，自己走路回家，想在路上把今晚的情緒消耗掉。
走了一公裏多發現有輛車一直不遠不近跟着，沈蘇元故意走進一家便利店躲在貨架後看，確認是孔子令後果斷打了報警電話。
親眼看着孔子令被帶走他才從便利店走出來，然後一路狂奔回家。
他本就不喜歡運動，這一公裏差點要了他的命，沈蘇元癱在小區樓下的長椅上硬是坐了半個多小時緩過來了才上樓。
沈蘇元並不擔心孔子令出來了再找上門。
他還是有自己的小算盤的，年初二哥哥和兩小只要陪嫂嫂回娘家，他和爸爸要陪媽媽回外婆家，還要去旅遊，像往年一樣這一出門沒個十幾天是回不來的，要回來也是他這個要上班的人回來拿下東西就直接走了，等孔子令出來了也遇不到他們一家。
沈蘇元美美睡了一覺。
可有些人這一夜就不好過了。
晨光熹微，小縣城被濃厚的年味籠罩，處處張燈結彩，有些家已經早早起來開始打掃衛生，準備貼對聯，準備食材了。
公安門口停着一輛路虎攬勝，孤零零的，有些冷清。
九點左右，一位神情肅穆的中年男人從交管部門走出來，徑直走向路虎攬勝，走到副駕駛位開門上車。
“先生，子令確實醉駕了，臉上有傷，查了監控是昨晚十點左右和人發生口角被人打了一拳，之後子令開車跟着人，這人發現後報了警。”
男人側着身，恭敬地將監控視頻遞給後排的人。
“嗯。”
孔書禮接過平板，畫面有些昏暗，可他還是一眼認出了視頻裏的人。
是沈蘇元。
稍加思索，孔書禮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沉思幾秒後他說：“你去查一下小令大學時候的事，尤其是他的感情生活。”
聞言，鍾海抬眼看去，只見孔書禮平靜如水的面上是一雙陰沉不見底的眸子，“好的先生。”
孔書禮將平板遞給他，“小令這邊辦好手續就你直接帶他去機場，我還有事，晚點到。”
“好的。”
鍾海不疑有他，接過平板就下車了。
沈家這邊，四個大人分工明確該打掃衛生的打掃衛生，該貼對聯的貼對聯，該準備食材的準備食材，沈蘇元這個“寶寶”的任務則是溜兩個精力旺盛的小豆丁。
“快點，再快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區附近的公園裏，沈蘇元坐在扭扭車上指揮，扭扭車前頭栓了繩子，安安在前面使勁兒拉，樂樂在後面使勁兒推，這個遛娃方式引來不少目光。
安安踩到褲腳摔了一跤，後面的樂樂也神同步摔了個屁股蹲。
以爲那個貪圖享樂的會安慰幾句，沒想到他笑得特別大聲，“你倆行不行啊，推不動我不跟你們玩了。”
一聽這話兩小豆丁立馬爬起來，啊啊啊叫着一個拉一個推。
其實這兩小家夥怪會裝模作樣，實際還得靠沈蘇元兩條長腿使勁扒拉。
滑完一圈該到兩個小家夥玩了，沈蘇元也不耍賴，老老實實拉着兩小祖宗滑了好幾圈。
倆小豆丁的尖叫聲和沈蘇元的笑聲特別有感染力，讓一旁看着的小朋友們羨慕極了，有的已經哭着鬧着要回家騎扭扭車了。
“先生，時間差不多了。”
保鏢看了眼時間提醒道。
“嗯。”
孔書禮將拍好的視頻保存好，又看了眼笑得天真浪漫的沈蘇元，升起車窗，“走吧。”
三小只直到回家都沒發現有人偷拍了他們。
吃年夜飯時，幾個大人都誇沈蘇元帶回來的酒好喝，沈蘇豫還拿手機查了一下酒的價格。
不查不要緊，一查嚇死個人，“嚯！這一瓶要一萬多呢！”
“是嘛，”方莉也拿起手機查手邊的紅酒，搜索結果出來也是嚇一跳，“這紅酒九千多！”
一家人將目光齊齊轉向縮起來的沈蘇元，就連倆小豆丁也眨巴眨巴眼看着他。
沈媽媽第一個坐不住，“寶寶，這些不會是你買的吧？公司再大也沒聽說過拿這麼貴重的禮品送員工的呀。”
方莉也問：“是啊小寶，是不是你自己花錢買的？”
沈蘇豫放下筷子，將其他還沒開瓶的酒收起來，“你那點工資瞎買什麼呢？小票還在吧，等回去就拿去退了！”
愉快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焦灼起來。
沈蘇元再一次後悔收下這些禮物了，“沒有，不是我花錢買的，我那點工資哪裏買得起這些東西啊。這煙、酒和茶葉是客戶送的，我到時候得還禮呢！”
他沒敢說那些護膚品、保健品還有雙胞胎的玩具也是送的，不然這關系難保不會讓他們多想。
“客戶？”沈蘇豫顯然還是懷疑，“什麼客戶會送這麼貴重的禮品？”
“華耀集團聽說過嗎？”沈蘇元趕緊拿出手機給他們搜了一下，“喏，就這個集團的董事長，他非常喜歡我的設計，之前還讓我去他的公司來着，我沒去，他又想讓我私下幫他做設計就給我送了這些東西。”
怕他們不信還打開微信給他們看，“這個是華耀集團董事長的微信，他的頭像還是我給他畫的。”
半真半假，他實在沒法了。
沈蘇豫認真看了華耀集團的介紹，語重心長地教育起弟弟，“小寶，人家欣賞你的能力自然是好的，但是和這種大人物打交道還是要小心，都說拿人手軟、吃人嘴短，你不能仗着人家喜歡你你就隨便收禮，這萬一他以後讓你替他做一些違法的事你怎麼辦？”
沈蘇元認真聽着，聽到“人家喜歡你”時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嗯，我知道了。”
“聽哥的，這次收就收了，咱給他回禮，但是下次可不能再收了。”
“嗯，好。”沈蘇元糾結，“那回什麼禮合適呀？”
這下一家子都犯難了。
“唉！”方莉想到了一個，眼睛亮晶晶的，“媽，外公他們那兒的茶不是很出名嘛，又是出產地價格也不貴，這次去外公家讓他們給找幾款好茶讓蘇元帶着去唄。”
“嗯，這個可以，聽小舅說他家的古樹茶在外面能賣到上萬呢。”沈蘇豫也同意妻子的話，還補充了一條，“大舅不是每年都會找菌子賣嗎，讓他準備兩斤品相好的菌子幹。”
沈媽媽也想到了一個，“莉莉家那邊的火腿不是也很出名嘛，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民什麼吃的”
沈蘇元寶寶貼心補充：“民以食爲天。”
“對對對，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讓你哥給你整一塊火腿帶着去。”
思路一打開，沈蘇元也想到了一個，“我同學家那邊的紫陶特別出名，董事長喜歡喝茶，我到時候去買個茶壺給他。”
“好。”
沈爸爸想不到什麼好禮物，誰提出點子他都說好，倆小豆丁也跟着爺爺拍手說好。
雖然出了點小插曲，但是這一頓年夜飯一家人吃得非常開心。
沈媽媽經常念叨“七不出門，八不歸家”，所以沈蘇元訂的機票是初八的，在一家人的齊心協力下給孔書禮的回禮在初六就準備齊全了。
茶葉是外公贊助的，菌子舅舅給了優惠價是媽媽贊助的，火腿是哥哥嫂嫂贊助的，還有幾樣沈媽媽和嫂子親手做的零嘴，沈蘇元唯一出了錢的是紫陶茶壺。
一只拳頭大小的紫陶壺，工藝非常漂亮，刻有素色花鳥圖，雕刻精美、栩栩如生，給人以古色古香、高雅而不俗之感。
可就是這樣一只茶桌上的寵兒卻花光了沈蘇元年會時發到的所有獎金——六千大洋。
這還是他講價後的結果了。
盡管比起孔書禮的禮物九牛一毛，但是沈蘇元盡力了。
心在滴血，也在告誡自己不能再收別人的禮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