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鎮的黑霧雖散,但北辰與蘇瑤心中皆知,這絕非終結。那魘獸臨死前的低語如毒刺般扎在心頭——“主人……會降臨的”。更令人心驚的是,北辰在清理戰場時,於井底深處發現了一枚殘破的玉符,其紋路竟與玄劍派長老院禁地中的封印符極爲相似,只是被某種邪術扭曲,隱隱透出不祥的幽光。
“這不可能……”北辰握着玉符,指尖發冷。玄劍派乃正道之首,長老院更是清修之地,怎會與邪物有所牽連?可那符紋的源頭,他絕不會認錯。
蘇瑤凝視着玉符,忽然神色一變:“這氣息……和青丘封印下的‘幽魘之核’同源!但更古老,更純粹——是‘幽魘之主’的印記!”
“幽魘之主?”北辰皺眉。
蘇瑤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而凝重:“上古時期,天地初分,有一邪物生於混沌,名爲‘幽魘’,能吞噬人心執念,化虛爲實,操控萬物。我族先祖與人族聯手,耗盡九尾之力,才將其封印於地脈深處。可典籍有載,若‘至純之靈血’與‘至正之劍心’同時獻祭,封印便可逆轉,幽魘將重臨世間。”
她抬眼看向北辰,目光復雜:“而‘至純之靈血’,極可能就是……我這樣的仙根狐族。至於‘至正之劍心’……”
她沒說完,北辰卻已明白——那正是像他這般,自幼修習正道劍術,心志堅如磐石的劍修。
“有人想用我們……開啓封印?”北辰聲音冰冷,眼中怒意翻涌。
“不僅如此。”蘇瑤搖頭,“這股力量,需要長期引導。雲溪的魘獸,不過是前兆,是試煉,是爲真正的獻祭鋪路。”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當夜,蘇瑤取出青璃玉佩,以靈力催動,玉佩浮空,投射出一幅古老星圖——那是青丘禁地的隱秘地圖,標注着上古封印的核心所在。而星圖一角,竟有一道微弱的紅線,直指玄劍派後山——那正是長老院禁地“歸墟洞天”所在。
“封印的另一端,在玄劍派。”蘇瑤低聲道,“難怪我能感應到熟悉的氣息……原來,兩處禁地本是一體,只是被人爲分割,掩蓋了真相。”
北辰心中巨震。他自幼在玄劍派長大,對歸墟洞天敬若神明,那是歷代長老閉關悟道之地,怎會是邪物封印之所?
“我們必須潛入禁地。”蘇瑤決然道,“若封印已鬆動,必須立刻加固,否則一旦幽魘復蘇,天地將陷入永夜。”
北辰沉默片刻,終於點頭:“我帶你進去。但若你有半分異動,我必親手斬你。”
蘇瑤輕笑,眼中卻無懼意:“若你信我,便不會問這句話。”
三日後,夜深人靜。
北辰以掌門親授的通行玉令,悄然開啓歸墟洞天的禁制。洞口藏於後山斷崖之下,一道巨大的石門半掩,門上刻滿古老符文,隱隱有黑氣滲出。
踏入洞中,寒意刺骨。洞壁鑲嵌着幽藍晶石,映照出扭曲的影子。越往深處,空氣越沉重,仿佛有無形之手扼住咽喉。四周石壁上,刻滿壁畫——正是上古時期,人狐聯手封印幽魘的場景。然而,其中一幅卻被人用血重新塗抹——畫中,一名身着玄劍長老服飾的男子,正將一柄長劍刺入狐族女王的心髒,而幽魘之核,正從裂開的封印中緩緩升起。
“是他……”北辰瞳孔驟縮。那長老的面容,他再熟悉不過——正是玄劍派德高望重的玄冥長老,他幼時的啓蒙恩師!
“他沒死……”蘇瑤低語,“當年封印之戰,他並未隕落,而是……墮入了幽魘的誘惑。”
壁畫繼續展開:玄冥長老以“守護正道”爲名,暗中收集執念與恐懼,培育魘獸,更利用玄劍派的正道之名,掩蓋邪氣蔓延。他等待千年,只爲找到“仙根狐血”與“至正劍心”,完成最終獻祭。
“他選中了你,北辰。”蘇瑤輕聲道,“你是玄劍派千年一出的劍道奇才,心志堅不可摧,正是‘至正劍心’的完美容器。而我……是最後一個擁有仙根的狐族公主。”
北辰渾身顫抖,不是因爲恐懼,而是憤怒。他敬重的師尊,竟是一切災禍的源頭;他所捍衛的正道,竟成了邪祟的遮羞布。
“我必須阻止他。”他聲音低沉,卻如劍出鞘,鋒芒畢露。
就在此時,洞底深處傳來一聲輕笑,悠遠而陰冷。
“終於來了……我等你們很久了。”
石室盡頭,一道身影緩緩浮現。玄衣長袍,白發如雪,正是“已逝”的玄冥長老。他面容慈祥,眼神卻如深淵般冰冷。
“北辰,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緩緩道,“你心無雜念,劍心通明,正是開啓新紀元的最佳祭品。而你,蘇瑤公主……你的血,將喚醒沉睡的主宰。”
“你背叛了正道!”北辰怒喝,劍已出鞘,寒光映照他通紅的雙眼。
玄冥長老輕笑:“正道?那不過是弱者的遮羞布。真正的力量,來自於恐懼,來自於執念,來自於……人心最深處的黑暗。我所做的一切,是爲了讓這個世界,擺脫虛僞的‘善’,迎來真正的‘真實’。”
“荒謬!”蘇瑤怒斥,“你只是被幽魘蠱惑,淪爲它的奴仆!真正的善,是明知黑暗仍在,仍願點燃一盞燈!”
玄冥長老不再多言,袖袍一揮,整個洞穴驟然震動。封印石碑裂開一道縫隙,漆黑的霧氣噴涌而出,化作無數怨靈,撲向二人。
北辰劍光如虹,蘇瑤狐火如蓮,兩人背靠背而立,在幽暗洞穴中,與萬千邪祟展開殊死搏鬥。
而在那封印裂縫深處,一雙猩紅的眼眸,正緩緩睜開——
幽魘,即將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