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城市的霓虹燈透過沒有拉嚴的窗簾縫隙,在昏暗的公寓地板上投下幾道變幻的光帶。窗外偶爾傳來的車輛駛過聲,顯得遙遠而模糊。

林楓背靠着冰冷的防盜門,緩緩滑坐在地板上,大口地喘息着。冷汗浸溼了他的鬢角,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幾乎要撞破肋骨。腎上腺素仍在血液裏奔流,帶來一陣陣輕微的眩暈和顫抖。

成功了。

他真的做到了。

在警局內部,在監控底下,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守衛森嚴的證物室,調包拿到了這枚關乎他性命的玉佩。

直到此刻,安全回到這個封閉私密的空間,那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後怕才如同潮水般洶涌襲來。每一個環節都可能出錯——密碼錯誤、攝像頭轉向、管理員突然折返、開鎖失敗……任何一個微小的失誤,都足以將他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幸好,沒有。

他顫抖着伸出手,探入懷中內袋,指尖觸碰到那個冰涼堅硬的輪廓。

他小心翼翼地將其取出。

那枚古樸的玉佩靜靜躺在他的掌心,在窗外透入的微弱光線下,呈現出一種深沉內斂的光澤,仿佛能吸收周圍所有的光線。觸手溫潤,但細細感受,那溫潤之下又潛藏着一絲奇異的、揮之不去的冰涼,如同封存了萬載寒冰。

上面雕刻的雲紋古老而繁復,流轉不定,中心那個模糊的篆字,此刻看起來更加神秘。

這就是玄骨上人寄魂之物?這就是那場魔鬼交易的憑證?

林楓的目光復雜地凝視着它,恐懼、疑惑、一絲微弱的希望,還有沉重的命運感,交織在心間。

他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玄骨沉睡前說過,這玉佩裏有給他的“見面禮”,是他踏上修行之路的起點。

他需要打開它。

怎麼打開?

滴血認主?

這個只在玄幻小說裏看到過的詞,突兀地跳進他的腦海。似乎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合理的辦法了。

他不再猶豫,掙扎着站起身,走到廚房。從刀架上取下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在自來水下沖洗了一下,又用打火機燎過刀尖消毒。

看着閃着寒光的刀尖,他咬了咬牙,心一橫,在左手食指指尖輕輕一劃。

刺痛傳來。

一顆殷紅的血珠立刻從傷口處涌出,飽滿欲滴。

他回到客廳,將滴着血的手指,穩穩地按在那枚古樸玉佩之上。

血液觸碰到玉佩表面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滴鮮血並沒有沿着玉佩表面滑落,而是像遇到了海綿的水,瞬間被吸收了進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緊接着!

嗡——!!!

一聲低沉卻仿佛能穿透靈魂的嗡鳴自玉佩內部響起!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震蕩在林楓的腦海深處!

他掌中的玉佩驟然爆發出璀璨卻不刺眼的柔和白光!那光芒如同活物般流轉,將整個昏暗的客廳照得朦朦朧朧!上面的雲紋和那個中心的篆字仿佛活了過來,瘋狂地旋轉、遊動!

一股龐大、古老、蒼涼的氣息從玉佩中彌漫開來,瞬間充滿了整個空間!林楓感到自己的靈魂都在戰栗,在這股氣息面前,他渺小得如同塵埃!

下一秒!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猛地一扯!

眼前的景象瞬間模糊、扭曲、破碎!

不再是熟悉的客廳。

他仿佛墜入了一條由無數流光溢彩組成的、飛速旋轉的隧道!各種難以理解的色彩和信息碎片撲面而來,沖擊着他的感官!

劇烈的眩暈感讓他幾乎嘔吐。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萬年。

所有的動蕩驟然停止。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奇異的空間裏。

這裏沒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概念,腳下是如同水鏡般光滑卻可立足的平面,倒映不出任何影子。四周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灰蒙蒙的混沌虛空,看不到盡頭。

空間不大,約莫只有十來個立方左右,像一個巨大的、空蕩蕩的盒子。空氣裏彌漫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新卻帶着古老塵埃般的氣息,吸一口,竟然讓他因爲緊張和虛弱而一直隱痛的身體舒暢了許多,連指尖那個小小的傷口都似乎開始發癢愈合。

這裏就是……玉佩內部的空間?須彌芥子?

林楓震撼地打量着四周。這就是修仙者的手段嗎?完全超出了現代科學的理解範疇!

他的目光很快被空間中央懸浮的幾樣東西吸引。

最顯眼的,是三塊拳頭大小、不規則形狀的“石頭”。它們呈現出一種溫潤的乳白色,表面光滑,內部仿佛有氤氳的霧氣在緩緩流動,散發出柔和而純淨的光芒,將這片小空間照亮。僅僅是看着它們,林楓就感到體內那縷自行運轉的微弱氣息變得活躍起來。

靈石!這一定就是玄骨提到的靈石!

在三塊靈石的旁邊,懸浮着一本薄薄的、材質非帛非紙、泛着淡淡黃褐色的古籍。封面是空白的,沒有任何字樣,透着一股蒼茫古老的氣息。

而在古籍旁邊,還靜靜地懸浮着一枚指環。指環通體呈現暗沉的黑色,沒有任何光澤,表面有着極其細微的、類似金屬鍛打留下的天然紋路,樣式古樸到了極點,甚至有些不起眼。

這就是全部的“見面禮”?

林楓的心跳再次加速。他深吸一口氣,嚐試着集中意念,想着“拿到那本書”。

念頭剛起,那本懸浮的古籍就仿佛被無形的手托着,輕飄飄地飛到了他的面前。

這種隔空取物的神奇體驗讓他心頭一震。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住了那本書。

觸手冰涼而柔韌,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制成,極其堅韌。翻開封面,裏面的字跡並非現代漢字,而是一種極其古老復雜的篆文。

然而,就在他看到這些文字的瞬間,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些原本如同天書般的篆文,在他眼中竟然開始扭曲、變化,最終化成了他能夠理解的現代文字!

最開篇的幾個古樸大字,赫然是——《引氣訣》【築基篇】!

築基篇?林楓記得玄骨最初灌輸給他的是最基礎的《引氣訣》,看來這才是完整的、能夠修煉到築基期的功法?

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繼續往下看。裏面詳細闡述了如何引氣入體、打通經脈、凝聚真元、最終築基成功的法門,配有人體經絡圖和能量運行路線,玄奧精深。

粗略翻看完《引氣訣》,林楓又將意念投向那枚黑色的指環。

指環入手,比想象中要沉,一種冰冷的金屬質感,上面似乎殘留着某種極其微弱的力量波動。

“儲物指環,內含方寸之地,滴血即可用。”一段簡單的信息在他接觸到指環的瞬間,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他腦海。

又是一枚儲物法寶?林楓依言再次擠出一滴鮮血,滴在黑色指環上。

血液同樣被吸收。

瞬間,他感覺到自己與這枚指環建立起了一種奇妙的聯系。他的“意識”仿佛可以進入一個比玉佩空間小很多、大約只有一個立方米大小的昏暗空間。裏面空無一物。

這……這簡直是神器!林楓心中狂喜。有了這個,很多不方便攜帶的東西都可以隱藏其中了!而且看起來遠比玉佩更不起眼。

最後,他將火熱的目光投向了那三塊光芒流轉的靈石。

意念一動,一塊靈石飛入他手中。

入手溫熱,仿佛握着一塊暖玉。一股精純無比、遠超外界稀薄靈氣的能量波動從靈石內部散發出來,讓他全身的毛孔都不由自主地張開,瘋狂地渴望吸收。

玄骨上人沒有騙他。這些東西,任何一樣流傳出去,恐怕都會引起無法想象的轟動。而此刻,它們就靜靜地躺在自己手裏。

這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鑰匙。

也是……鎖住他未來十年命運的枷鎖。

狂喜過後,沉重的現實感再次壓上心頭。

他小心翼翼地將《引氣訣》古籍和那三塊靈石重新放回玉佩空間。然後,他看着那枚黑色的儲物指環,猶豫了一下,將其戴在了左手中指上。指環自動調節了大小,完美地貼合手指,並不起眼。

做完這一切,他意念一動。

眼前的混沌空間瞬間消失。

眩暈感再次襲來,但輕微了許多。

他發現自己又重新站在了公寓的客廳裏,仿佛從未離開過。窗外依舊是城市的夜景,時間似乎並沒有過去多久。

他攤開手掌,那枚古樸的玉佩靜靜躺在那裏,光芒盡斂,恢復了那副毫不起眼的模樣。

但他知道,一切都已經不同了。

他不再是那個只能被動等待命運的傷兵。

他擁有了資源,擁有了功法,擁有了一個看似渺茫卻真實存在的……掙扎求生的機會。

盡管前途依舊布滿荊棘,十年之約像一把利劍懸在頭頂,但此刻,林楓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卻堅定的光芒。

他握緊了玉佩,感受着指尖儲物指環冰涼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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