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冷、粘稠、帶着濃重鐵鏽和血腥味的海水包裹着羅峰,湍急的吸力如同深淵巨獸的胃袋,將他與白麗莎一同拖拽着,在狹窄、陡峭、布滿粗糙管道的豎井中急速下墜。失重感撕扯着神經,右小腿被金屬碎片貫穿的劇痛如同燒紅的烙鐵反復灼燙,失血帶來的眩暈如同濃稠的黑霧,一層層蒙蔽着他的意識。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口腔,帶來窒息般的絕望。

就在意識即將被劇痛、冰冷和黑暗徹底吞沒的瞬間——

嗡……

一種奇異的、並非來自聽覺的柔和共鳴感,如同溫潤的暖流,輕輕包裹了他冰冷混亂的意識核心。下墜感消失了。冰冷和窒息感也消失了。仿佛從狂暴的深海瞬間躍入一片溫暖的、散發着微光的淺灘。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散發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的“海灘”上。腳下是細碎的、如同星辰砂礫般的光點,踩上去有種虛幻的柔軟感。眼前是一片平靜得如同鏡面的“光之海”,倒映着上方無垠的、流淌着幽藍和暗紅數據流的奇異“星空”。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奇異的、令人心安的、混合着舊書卷和精密電子元件的氣息。

這裏是意識空間?瀕死的幻覺?

羅峰茫然四顧。劇痛和虛弱感奇跡般地消失了,只留下一種深沉的疲憊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身影。

一個穿着洗得發白、甚至有些磨損的舊式研究員制服的身影。他背對着羅峰,坐在“光之海”的岸邊,身形瘦削,微微佝僂着背,低着頭,似乎在專注地看着手中捧着的什麼東西。那身影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一種莫名的、令人鼻酸的溫暖和揮之不去的悲傷?

那身影似乎感應到了羅峰的目光,緩緩地、有些僵硬地轉過身來。

一張清瘦、帶着書卷氣的臉龐。黑發夾雜着明顯的銀絲,梳理得一絲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略顯老舊的細框眼鏡。鏡片後,那雙溫和的眼睛看向羅峰,帶着一絲驚訝,一絲了然,還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深沉的欣慰?眉宇間,與白麗莎有着五六分驚人的相似!

“陳……陳星博士?”羅峰的意識在震撼中喃喃自語。白麗莎的父親?艾莉森口中帶着“真正的希望”去了“門”另一邊的人?他竟然在這裏!以意識碎片的形式!

陳星,或者說,他殘留於此的意識投影,看着羅峰,沒有開口。但一個溫和、清晰、帶着無盡疲憊和托付的聲音,如同涓涓細流,直接在羅峰的腦海深處響起:

“你終於來了……比我想象的要晚一些……”陳星的聲音帶着一種跨越時空的滄桑感,“麗莎……她還好嗎?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羅峰的意識,看到了女兒倔強而傷痕累累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深沉的痛惜和思念。

“她……還活着!就在外面,和我一起!”羅峰急忙回應,意識波動劇烈,“陳博士!艾莉森博士說您帶着‘真正的希望’去了‘門’的另一邊!那是什麼?‘門’在哪裏?‘起源’又是什麼?深海之影,基地的災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連串的疑問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涌出。

陳星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復雜,疲憊中夾雜着巨大的痛苦和掙扎。他緩緩低下頭,目光重新落回他手中捧着的東西上。羅峰這才看清,那並非實物,而是一段不斷循環播放的、散發着柔和白光的記憶碎片影像。

影像中:

一個年輕的陳星,意氣風發,穿着嶄新的白大褂,站在燈火通明、充滿未來感的實驗室裏。他身邊是同樣年輕的弗萊德·維蘭德,兩人正對着一個巨大的、顯示着復雜能量圖譜的屏幕熱烈討論着,臉上洋溢着對未來的無限憧憬和自信。背景裏,隱約可見穿着工裝、溫柔淺笑的艾莉森,正抱着年幼的白麗莎。

畫面陡然切換。背景變成了陰暗、壓抑的地下深處。陳星穿着沾染油污的工裝,眼神中充滿了震驚、憤怒和深深的恐懼!他面前是一個巨大的、被強行挖掘開的地質斷層!斷層深處,並非岩石,而是一片巨大的、無法形容的、如同活體般緩慢脈動、散發着冰冷幽藍光澤的晶體結構。那結構如同某種巨大生物的甲殼或骨架,深深嵌入地幔!幽藍的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血液,在晶體脈絡中流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巨大晶簇的核心區域,隱約可見一個更加深邃、仿佛通往無盡虛空的黑暗“孔洞”。一股冰冷、古老、充滿絕對壓迫感的氣息,即使隔着記憶影像,也狠狠攫住了羅峰的心髒,這就是“起源”?

畫面再次切換。陳星臉色慘白,正將一枚閃爍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結構極其復雜的棱柱形水晶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個厚重的、印着三重生物鎖和輻射隔離標志的合金手提箱中。他身後,弗萊德帶着一群眼神冰冷、裝備精良的武裝人員,正通過一個臨時搭建在“起源”孔洞邊緣的、閃爍着不穩定能量的環形裝置。“門”?弗萊德臉上帶着狂熱和貪婪,對着陳星厲聲呵斥,似乎在催促。陳星的眼神充滿了掙扎和絕望,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手提箱,又看了一眼“門”的方向,眼中是訣別的痛苦。

最後的畫面:陳星獨自一人,站在那個巨大的“起源”孔洞邊緣,面對着那片脈動的幽藍晶簇和深邃的黑暗。他手中緊緊攥着一枚小小的、造型古樸的金屬鑰匙,似乎是開啓那個手提箱的,他回頭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滿了對妻女無盡的眷戀和擔憂,然後帶着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決絕,縱身躍入了那片深邃的黑暗孔洞之中!身影瞬間被吞噬!

記憶碎片到此結束,循環播放。

羅峰的意識如同被重錘擊中!巨大的信息量讓他思維幾乎停滯!起源是深埋地下的、活體般的巨大幽藍晶簇?“門”是弗萊德搭建在“起源”孔洞邊緣的裝置?陳星帶着“真正的希望”,那枚乳白水晶 被迫跟隨弗萊德進入了“門”?但最後他又獨自跳入了“起源”的黑暗孔洞?

“弗萊德,他背叛了最初的理想……”陳星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刻骨的痛苦和悔恨,“‘起源’是我們進行地殼深層鑽探時意外發現的一個‘傷口’,一個通往未知維度 或者說某個古老存在沉睡之地的裂縫……”

他的目光投向平靜的“光之海”,仿佛穿透水面看到了那恐怖的景象。

“那脈動的晶體是‘它’身體的一部分,或者說是‘它’散逸出的能量凝結成的‘殼’。弗萊德他瘋了!他被‘殼’散逸出的力量迷惑,被那些所謂的‘贊助人’蠱惑,他們想打開‘門’ 想深入‘起源’,竊取‘它’的力量!制造終極武器!掌控世界!”

“真正的希望……”陳星的目光落回記憶中那個合金手提箱,“……是我和艾莉森根據‘殼’的能量特征反向推導、設計出的唯一能中和‘它’力量、關閉‘門’的穩定器,也是喚醒‘它’的鑰匙。弗萊德以爲那是武器核心,他逼我帶着它一起進入了‘門’……”

“門是陷阱!”陳星的聲音陡然變得急促而凝重,“那不是通往力量的捷徑!那是‘它’的獵場!弗萊德和他的人進去沒多久就被……就被‘它’散逸出的意識觸須污染吞噬了!變成了沒有靈魂的傀儡!只有我靠着穩定器的微弱保護逃了出來。但我回不去了……”他的影像劇烈地閃爍起來,顯得極不穩定。

“我拼盡全力從‘門’內逃回了‘起源’的孔洞邊緣,但我的身體已經被污染侵蝕 無法離開那片區域。我只能將穩定器的啓動密鑰藏在只有艾莉森知道的地方,然後帶着弗萊德他們被污染的真相,還有‘它’的恐怖,躍入了‘起源’的黑暗。希望能找到徹底關閉它的方法,或者至少不讓‘它’通過‘門’完全醒來……”

陳星的影像變得更加虛幻,聲音也斷斷續續:“……我的身體在‘起源’深處已經消亡。這縷意識依托於‘諾亞’早期埋設在反應堆附近的數據錨點才得以殘留。麗莎……艾莉森……”他的目光充滿了無盡的眷戀和悲傷。

“基地……屠殺……是因爲弗萊德留在外面的傀儡啓動了清洗程序。他們怕真相泄露,怕‘諾亞’被用於對抗他們。艾莉森她一定用盡了一切辦法保護麗莎,保護‘鑰匙’……”陳星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羅峰,看到了女兒,“……告訴麗莎,爸爸對不起,但爸爸愛她……永遠……”

陳星的影像開始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波動、消散。在徹底消失前的最後一瞬,他猛地抬起手指,指向“光之海”深處某個方向!一段極其清晰、帶着坐標信息的能量頻率圖譜,如同烙印般瞬間刻入羅峰的意識深處!同時,一句最後的、焦急的警告在羅峰腦中炸響:

“反應堆,‘起源’的力量,通過地脈污染了它!弗萊德改造了它!它現在是維持‘門’開啓的能量泵!也是‘它’侵蝕現實的橋頭堡!摧毀或者淨化反應堆核心!否則‘門’永遠不會關閉!‘它’終將醒來!”

轟!

陳星的影像徹底化爲光點,消散在乳白色的光暈中。這片意識海灘也隨之劇烈震動,乳白色的光芒迅速被污濁的暗紅數據流侵蝕!空間開始崩塌!

現實。

冰冷刺骨!沉重的水壓!

羅峰猛地睜開眼!意識瞬間被冰冷的現實和撕裂的劇痛狠狠拽回!

他正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身體被湍急的暗流裹挾着,在一個巨大、空曠、充滿低沉轟鳴聲的空間裏旋轉、沉浮!右小腿的貫穿傷在冰冷海水的刺激下,傳來鑽心刺骨的劇痛!失血帶來的眩暈感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噗!咳咳咳!”他掙扎着浮出水面,吐出灌入口鼻的鹹澀海水。

這裏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 穹頂高得望不到頂,隱沒在濃重的黑暗裏。腳下是深不見底、翻涌着幽暗水流的深淵。唯一的巨大光源來自前方——一個如同山嶽般矗立的、散發着暗紅色危險光芒的龐然大物!

基地主反應堆!

但與想象中充滿科技感的圓柱體不同。眼前的反應堆外殼布滿了粗大、扭曲、如同活體血管般搏動着的暗紫色能量管道!這些管道深深刺入反應堆基座下方的岩層,似乎在汲取着什麼。反應堆的主體被一層粘稠、不斷蠕動的、如同石油般漆黑的物質覆蓋着,表面還覆蓋着一層厚厚的、閃爍着幽藍磷光的苔蘚狀生物!一股濃烈的、混合着核燃料、臭氧、以及深海有機物腐爛的甜膩惡臭撲面而來!

更詭異的是,在反應堆核心區域,那層蠕動的漆黑物質如同活體般向兩側分開,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由扭曲金屬強行焊接、拼湊而成的環形結構!那結構的邊緣鑲嵌着無數破損、閃爍的儀器,中央是一個不斷旋轉、散發着不穩定幽藍光芒的、如同微型黑洞般的能量漩渦!

這絕不是標準的反應堆!這分明是弗萊德利用反應堆的能量,強行改造、嫁接在“起源”能量污染節點上的一個巨大、粗糙、充滿褻瀆意味的“門”的維持裝置!陳星的警告是真的!

“羅峰!”一個嘶啞、帶着劫後餘生顫抖的聲音從側後方傳來!

羅峰猛地轉頭!只見白麗莎正死死抓住一根從洞壁垂落、鏽跡斑斑的粗大管道,半個身子泡在冰冷的海水裏,臉色慘白如紙,溼透的黑發緊貼着臉頰,脖頸上的淤青在幽暗的光線下更加刺目。她看着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眼中充滿了驚駭和一種冰冷的、洞悉真相的憤怒!

“你……你怎麼樣?”白麗莎焦急地看向羅峰泡在水中的右腿,那裏被貫穿的傷口雖然在冰冷海水中暫時收縮,但邊緣皮肉翻卷,露出森白的骨茬,鮮血仍在不斷滲出。

“死不了!”羅峰咬着牙,強忍劇痛,目光死死鎖定那個扭曲的環形“門”裝置,“你父親……陳星博士……他……”

羅峰用最簡練的語言,將意識空間中與陳星對話的關鍵信息——起源、門、弗萊德的背叛、穩定器、污染的反應堆是維持“門”的能量泵——如同子彈般射向白麗莎!

每一個詞都像重錘砸在白麗莎心上!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父親沒有死在“門”內!他帶着穩定器跳入了“起源”的黑暗!爲了阻止災難!爲了她和母親!而眼前這座褻瀆的反應堆,正是維持災難之“門”開啓的罪魁禍首!

淚水混合着冰冷的海水,再次從白麗莎眼中滾落。但這一次,淚水洗刷的不是軟弱,而是十年迷霧,點燃了焚盡一切的復仇之火和守護的決絕!

“摧毀它!”白麗莎的聲音如同淬火的寒冰,帶着斬釘截鐵的殺意,“必須摧毀這個能量泵!關閉那扇‘門’!”

“怎麼摧毀?”羅峰環顧四周。他們身處巨大洞窟邊緣,距離中央的反應堆本體足有近百米!中間隔着翻涌的冰冷海水!沒有任何工具!兩人都身受重傷!反應堆外殼覆蓋着蠕動的漆黑物質和幽藍苔蘚,散發着危險的能量波動,顯然不是靠血肉之軀能破壞的!

白麗莎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反應堆外殼那些扭曲搏動的能量管道,掃過那個不斷旋轉的幽藍能量漩渦,最後定格在漩渦下方、反應堆基座上一個相對凹陷、被幾根巨大金屬支架保護着的區域。那裏,一個半嵌入反應堆外殼的、布滿復雜接口的操作面板,在幽藍光芒的映照下若隱若現!面板上方,一個極其隱蔽、幾乎被苔蘚覆蓋的、刻着三重螺旋標志的凹槽!

三重螺旋!艾莉森工作台上,那個空置的合金小盒內側的標記!

“核心控制節點!”白麗莎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芒!“那裏!有物理接入端口!如果能接入或許能超載反應堆!或者釋放陳星留下的穩定器頻率!中和污染!”

希望!但隔着百米怒濤!如何過去?

“看……看那裏!”羅峰忍着劇痛,指向洞窟上方。在反應堆散發的暗紅光芒映照下,洞窟穹頂並非完全光滑,而是布滿了粗大的、鏽跡斑斑的金屬橫梁和垂落下來的、如同巨蟒般的粗大電纜!有些電纜垂入水中,有些則橫跨洞窟,連接在反應堆外殼的不同位置!如同一張巨大的、廢棄的鋼鐵蛛網!

“爬過去!”羅峰的聲音帶着不顧一切的瘋狂,“沿着那些橫梁和電纜!那是唯一的‘路’!”

爬?沿着百米高空、鏽跡斑斑、隨時可能斷裂的鋼鐵骨架?下面是冰冷致命的深淵?拖着一條幾乎廢掉的腿?

白麗莎看着羅峰那條浸泡在血水中的、猙獰可怖的右腿,又看向那張通往唯一生路卻也通往地獄的鋼鐵蛛網。她沒有絲毫猶豫,眼中燃燒着與羅峰同樣的火焰!

“我幫你!”白麗莎掙扎着遊到羅峰身邊,冰冷的手抓住他完好的左臂,“走!”

兩人如同在血海深仇中互相舔舐傷口的困獸,用盡生命最後的力量,撲向洞壁垂落的一根相對粗壯的電纜!羅峰用雙手和僅存的左腿發力,白麗莎在下方托舉、推動,兩人如同攀爬懸崖的壁虎,在冰冷滑膩的金屬表面,在令人心悸的高空,在反應堆低沉轟鳴的伴奏下,開始了向地獄核心的死亡攀爬!

每一步都伴隨着金屬的呻吟和鏽屑的剝落!每一次移動都牽扯着羅峰右腿撕裂般的劇痛!汗水、血水和冰冷的海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視線,浸透了衣衫。下方翻涌的深淵如同巨口,等待着吞噬失足者。

時間仿佛被拉長。劇痛和眩暈不斷沖擊着羅峰的意志。白麗莎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托舉的力量也在減弱。

就在他們攀爬到一半,距離反應堆外殼還有近四十米,懸在一根劇烈晃動的橫梁上喘息時——

嗡!!!

整個洞窟猛地一震!反應堆核心那個幽藍的能量漩渦旋轉速度陡然加快!散發出更加不穩定的光芒!覆蓋在反應堆外殼上的蠕動漆黑物質如同被刺激的獸群,瘋狂地鼓脹、收縮!那些搏動着的暗紫色能量管道更是如同吸血的觸手般,瘋狂地汲取着下方岩層的力量!

“它……它被驚動了!深藍之影,或者‘門’裏面的東西,感應到了威脅!”白麗莎驚駭地看着這異變!

吼——!!!

一聲沉悶、悠遠、仿佛來自九幽地獄、又像是無數生靈痛苦哀嚎匯聚而成的恐怖咆哮,毫無征兆地從反應堆核心那個幽藍漩渦中穿透出來!狠狠撞在兩人的靈魂上!

這聲音並非物理層面的巨響,而是直接作用於意識!帶着冰冷、混亂、瘋狂和純粹的毀滅欲望!

“呃!”白麗莎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慘白,瞳孔收縮,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精神力遭受重創!

羅峰更是如遭重擊!意識深處,那枚被他“帶回”的、核心被一絲幽藍污染的芯片藍圖模型,在這恐怖咆哮的刺激下,猛地劇烈震顫起來!那絲頑固的幽藍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燃料,瘋狂地蠕動、擴張,瞬間侵蝕了大半純淨的乳白結構!一股冰冷刺骨、帶着強烈同化欲望的污染力量,順着意識鏈接,狠狠沖擊向羅峰的意識核心!

現實與意識的雙重侵蝕!身體瀕臨崩潰!意識即將污染!

“羅峰!堅持住!”白麗莎看到羅峰痛苦扭曲、眼神開始渙散的臉,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不顧一切地抓住羅峰的手,將他死死按在劇烈搖晃的橫梁上!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隨着那聲來自“門”內的恐怖咆哮,反應堆外殼上那些覆蓋的、閃爍着幽藍磷光的苔蘚狀生物,如同接到了指令般,猛地亮了起來!無數細小的、如同眼睛般的幽藍光點在苔蘚表面睜開!密密麻麻!同時,那些苔蘚開始瘋狂地生長、蔓延!如同活物般,順着橫梁、電纜,朝着懸吊在半空的羅峰和白麗莎急速撲來!

它們的目標——吞噬!同化!將這兩個膽敢威脅“門”的螻蟻,變成“它”的養分!

冰冷的死亡觸手,帶着幽藍的磷光,在深淵之上,朝着傷痕累累的兩人瘋狂纏繞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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