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劉德海的電話,林硯快步沖出出租屋,深秋的冷風刮在臉上,卻絲毫沒吹散他心頭的疑惑。從博古軒鑑定歸來不過兩個時辰,怎麼就有大客戶點名要見自己?他不過是個剛在古玩圈嶄露頭角的新人,連潘家園的資深攤主都未必認全,更別提能入“大客戶”的眼了。
一路小跑穿過兩條胡同,聚寶閣熟悉的紅木招牌已映入眼簾。剛到門口,就見劉德海正站在台階上搓手,臉上堆着平日裏少見的拘謹笑容。見到林硯,他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快步迎上來拽住他的胳膊,壓低聲音道:“小林,你可算來了!裏頭這位是真神,咱可怠慢不起!”
林硯整了整身上的襯衫,跟着劉德海走進店內。原本零散的顧客早已被清走,櫃台後的太師椅上,坐着一位身着深灰色中山裝的老者。老者頭發花白卻梳得一絲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鏡,正低頭端詳着手中的一只青花小碗,指尖輕輕摩挲着碗沿,神情專注。他周身縈繞着一股沉穩醇厚的氣息,與張啓山的儒雅不同,更帶着幾分久居上位的威嚴。
“張老,這就是我跟您說的林硯。”劉德海小心翼翼地開口,連大氣都不敢喘。
老者緩緩抬頭,老花鏡後的目光落在林硯身上,帶着幾分審視,卻並無惡意。林硯心中一動,悄然運轉觀氣術,金色紋路在眼底一閃而過:“姓名:張仲謀,身份:京城古玩收藏協會會長,資深收藏家,性格沉穩,鑑藏領域以明清瓷、高古玉見長,對後輩持包容態度,此次來意:爲一件藏品尋求鑑定。”
竟是京城收藏圈的泰鬥級人物!林硯心中暗驚,連忙拱手行禮:“晚輩林硯,見過張老。”他沒有絲毫諂媚,語氣恭敬卻不卑不亢。
張仲謀眼中閃過一絲贊許,放下手中的青花小碗,指了指面前的八仙桌:“坐吧。早就聽博古軒的老周說,潘家園出了個年輕後生,鑑定眼力堪比老行家,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
“張老過譽了,晚輩只是跟着師父陳老學了點皮毛,不敢稱‘行家’二字。”林硯順勢坐下,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八仙桌上的錦盒——那錦盒通體暗紅,繡着纏枝蓮紋,一看就是裝貴重藏品的物件,想來這就是張仲謀此行的目的。
劉德海在一旁端上熱茶,識趣地退到櫃台後,大氣都不敢出。他此刻心裏又驚又喜,驚的是張仲謀這樣的人物竟會親自來找林硯,喜的是聚寶閣這下算是沾了光,往後在潘家園的地位怕是要水漲船高。
張仲謀喝了口茶,開門見山道:“林小友,我今日來,確實是有一事相求。我近期從一位老友手中收了一件藏品,幾位老夥計看法不一,老周說你眼光獨到,尤其擅長辨僞存真,想請你幫着掌掌眼。”
說罷,他緩緩打開桌上的錦盒。只見盒內鋪着一層深藍色絲絨,上面靜靜躺着一件青白玉雕件,雕的是“鬆鶴延年”的紋樣。玉件高約二十厘米,通體呈青白色,質地溫潤,表面泛着柔和的油脂光澤,鬆枝虯勁,仙鶴姿態靈動,雕工極爲精湛。
“這是一件清代和田青白玉雕件,據老友說是乾隆年間的宮廷造辦處出品。”張仲謀一邊說着,一邊將玉件遞給林硯,“你仔細看看,真僞如何?”
林硯雙手接過玉件,入手微涼,隨即傳來溫潤的觸感,這是和田玉特有的質感。他先不急於動用異能,按照陳老教的方法,一步步仔細甄別。首先看玉質,用指尖摩挲玉件表面,細膩無顆粒感,油脂光澤濃鬱,符合和田青白玉的特征;再看雕工,鬆枝的紋理清晰,仙鶴的羽毛層次分明,連仙鶴眼部的神態都刻畫得栩栩如生,線條流暢自然,沒有現代機器雕刻的生硬感,確實有宮廷造辦處的風格。
接着看包漿,玉件表面有一層淡淡的包漿,溫潤厚重,是長期盤玩形成的自然包漿,而非人爲做舊的浮躁感。林硯又用放大鏡仔細觀察玉件的縫隙處,沒有發現殘留的化學做舊痕跡。初步判斷,這很可能是一件乾隆年間的真品。
但張仲謀的幾位老友看法不一,說明這件玉件必然有其特殊之處。林硯集中精神,悄然運轉觀氣術,金色紋路瞬間覆蓋玉件。一行行信息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清代乾隆年間和田青白玉鬆鶴延年雕件,宮廷造辦處出品,玉質:一級和田青白玉,雕工:造辦處首席玉雕師所制,瑕疵:玉件底部有一處細微裂痕,曾被人爲修復,修復工藝精湛,常人難以察覺,市場價值:兩百八十萬元(若剔除修復瑕疵,價值可達四百萬元)。”
原來是這樣!林硯心中了然,他放下放大鏡,將玉件輕輕放在八仙桌上,緩緩說道:“張老,這件雕件確實是乾隆年間宮廷造辦處的真品。”
張仲謀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點了點頭。一旁的劉德海也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林硯話鋒一轉,繼續道:“不過,這件玉件有一處細微的瑕疵,想必這也是幾位前輩看法不一的原因。”
張仲謀眉頭一挑:“哦?願聞其詳。”他研究這件玉件多日,卻從未發現任何瑕疵。
林硯拿起玉件,將底部朝向張仲謀,指着一處極其細微的痕跡道:“張老請看,這裏曾有一道裂痕,被人用精湛的修復工藝修復過。修復者應該是位高手,用的是‘金鑲玉’的改良手法,只是將黃金換成了與玉質顏色相近的合金,再用特殊的膠粘合,不仔細觀察根本察覺不到。”
張仲謀連忙戴上老花鏡,湊到玉件底部仔細觀察。果然,在林硯指出的位置,有一道幾乎與玉質融爲一體的痕跡,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又拿出自己帶來的放大鏡,反復觀察,臉上漸漸露出驚訝之色:“沒錯!確實是修復過的痕跡!我研究了這麼久,竟然都沒發現!林小友,你的眼力真是神了!”
林硯笑了笑:“張老過獎了,只是晚輩運氣好,恰好注意到了這處細節。其實這修復工藝雖然精湛,但在特定的光線下,還是能看出細微的色差。”說着,他拿起玉件走到窗邊,讓陽光斜照在底部,那道修復痕跡果然清晰了幾分。
張仲謀恍然大悟,忍不住贊嘆道:“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那幾位老夥計,要麼只看出是真品,沒發現修復痕跡;要麼覺得玉質過於完美,懷疑是仿品,卻都沒說到點子上。林小友,你今日可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林硯謙遜道:“張老客氣了,能爲您解惑是晚輩的榮幸。其實這件玉件即便有修復痕跡,但其玉質、雕工都是乾隆時期的頂級水準,依然極具收藏價值。”
張仲謀點了點頭,眼中的賞識更甚:“林小友不僅眼力好,心性也難得,不驕不躁,將來必成大器。對了,你師父是陳敬山?”
“正是。”林硯答道。
“陳老啊,我與他也算有過一面之緣,是位真正的鑑藏大家。”張仲謀感慨道,“你能拜在他門下,真是好福氣。林小友,不知你有沒有興趣加入京城古玩收藏協會?協會裏有很多資深收藏家,也有不少珍稀藏品,對你的鑑定水平提升會有很大幫助。”
加入京城古玩收藏協會?這可是無數古玩從業者夢寐以求的機會!林硯心中一喜,連忙道:“多謝張老提攜!晚輩求之不得!”
張仲謀笑着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林硯:“這是我的名片,過幾日我讓協會的人聯系你,辦理入會手續。以後在收藏圈遇到什麼難題,盡管找我。”
林硯雙手接過名片,小心翼翼地收好:“多謝張老!”
張仲謀又與林硯聊了些古玩鑑定的心得,從明清瓷的辨僞技巧,到高古玉的收藏要點,言語間皆是幹貨。林硯聽得十分認真,不時點頭附和,偶爾提出自己的見解,都能得到張仲謀的認可。
不知不覺間,已是中午時分。劉德海早已備好午飯,熱情地留張仲謀用餐。張仲謀也不推辭,與林硯、劉德海一同吃了頓便飯。席間,張仲謀又問了林硯一些關於古玩圈現狀的看法,林硯都結合自己的經歷,坦誠地說出了自己的見解,既不偏激,也不盲從,更讓張仲謀刮目相看。
飯後,張仲謀起身告辭,臨走前又叮囑道:“林小友,好好打磨自己的技藝,古玩圈最看重的就是真本事。我很期待將來能在更多鑑藏活動中看到你的身影。”
送走張仲謀,劉德海激動地拍着林硯的肩膀:“小林!你可真是咱們聚寶閣的福星啊!張老是什麼人物?那可是京城收藏圈的泰山北鬥!他親自提攜你,你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硯心中也十分激動,加入京城古玩收藏協會,意味着他將正式踏入更高層次的古玩圈,接觸到更多的珍稀藏品和資深收藏家,這對他的成長至關重要。他知道,這一切都離不開陳老的教導和自己的異能,更離不開這次精準的鑑定。
當天下午,林硯就給陳老打了個電話,把遇到張仲謀並被推薦加入收藏協會的事告訴了他。陳老在電話那頭笑着道:“好!好!張仲謀是個靠譜的人,你能得到他的賞識,說明你的努力沒有白費。加入協會後,多聽多看多學,不要驕傲自滿,古玩圈的水很深,學無止境。”
“師父,我記住了。”林硯恭敬地答道。
接下來的幾天,林硯依舊在聚寶閣上班,只是他的心態已然不同。他更加刻苦地鑽研古玩鑑定知識,利用空閒時間練習觀氣術。隨着他的精神力不斷提升,觀氣術的效果也越來越強,不僅能更清晰地感知古玩的信息,還能隱約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變化。
三天後,京城古玩收藏協會的工作人員果然聯系了林硯,通知他一周後去協會辦理入會手續,並參加協會組織的新人交流會。林硯連忙答應下來,心中充滿了期待。
新人交流會當天,林硯特意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西裝,提前來到了協會所在地。協會位於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內,院內綠樹成蔭,擺放着不少珍貴的盆栽,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墨香和古玩特有的氣息。
交流會現場已經來了不少人,大多是二十多歲到四十多歲的年輕人,都是近期加入協會的新人。大家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互相交流着自己的收藏經歷和鑑定心得。林硯找了個角落坐下,靜靜觀察着周圍的人。
沒過多久,張仲謀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幾位協會的資深成員。現場瞬間安靜下來,大家紛紛起身問好。張仲謀笑着擺了擺手:“大家不用拘謹,今天是新人交流會,目的就是讓大家互相認識,交流心得,共同進步。古玩收藏不是閉門造車,只有多交流,才能不斷提升自己的水平。”
隨後,張仲謀簡單介紹了協會的情況和規章制度,又讓幾位資深成員分享了自己的鑑藏經驗。林硯聽得十分認真,不時拿出筆記本記錄着要點。
交流會過半,張仲謀提議大家拿出自己收藏的小件藏品,互相交流鑑定。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大家的響應,紛紛從包裏拿出自己的藏品,互相傳閱、討論。
林硯也從包裏拿出一件自己前段時間在潘家園淘來的清代竹雕筆筒,筆筒上雕着“漁樵耕讀”的紋樣,雕工精細,包漿自然,是一件不錯的民窯精品。
很快,就有幾位新人圍了過來,拿着林硯的竹雕筆筒仔細觀察。其中一位戴着眼鏡的年輕人說道:“這件竹雕筆筒不錯,雕工精細,包漿自然,應該是清代中期的作品吧?”
林硯點了點頭:“這位兄台好眼力,確實是清代中期的竹雕筆筒,作者是當時的民間竹雕藝人,雖然名氣不大,但雕工很有特色。”
就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哼,不過是一件普通的民窯竹雕,有什麼好炫耀的?”
林硯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着名牌西裝的年輕人站在不遠處,嘴角帶着一絲不屑。他身邊圍着幾個人,正拿着一件青花鼻煙壺互相吹捧。林硯用觀氣術感知了一下,發現這個年輕人周身的氣息浮躁張揚,帶着幾分傲慢和自負。
“這位兄台,古玩收藏不分高低貴賤,每件藏品都有其獨特的價值,何必如此說話?”林硯平靜地說道。
年輕人冷笑一聲,走到林硯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就是林硯?聽說你靠着運氣鑑定出了張老的一件玉件,就被推薦加入協會?我看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林硯心中了然,看來這個人是嫉妒自己得到了張仲謀的賞識。他沒有生氣,只是淡淡道:“兄台若是覺得我徒有虛名,不妨拿出你的藏品,我們互相交流一下,也好讓我學習學習。”
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從口袋裏拿出那件青花鼻煙壺,遞到林硯面前:“看好了,這可是我花了五十萬從海外買回來的明代宣德青花鼻煙壺,是真正的官窯精品!你要是能看出點門道,我就承認你有點本事。”
林硯接過鼻煙壺,仔細觀察起來。鼻煙壺小巧玲瓏,高約八厘米,釉色溫潤,青花發色濃豔,壺身上繪着纏枝蓮紋,看起來確實像是明代宣德年間的作品。但林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他集中精神,運轉觀氣術,金色紋路瞬間覆蓋鼻煙壺。
“現代高仿明代宣德青花鼻煙壺,采用仿宣德青花料繪制,釉色爲人工做舊,胎質偏輕,款識爲仿刻,瑕疵:壺身底部有一處細微的氣泡痕跡,是現代燒造工藝的特征,市場價值:三千元。”
林硯心中冷笑,將鼻煙壺還給年輕人,緩緩說道:“兄台,這件鼻煙壺是現代高仿品,不是明代宣德年間的真品。”
年輕人臉色一變,怒道:“你胡說八道!這可是我請多位行家鑑定過的,怎麼可能是仿品?你是不是嫉妒我,故意詆毀我的藏品?”
周圍的人也圍了過來,議論紛紛。有人覺得林硯說得有道理,也有人覺得年輕人的鼻煙壺是真品,林硯是在譁衆取寵。
林硯平靜地說道:“兄台別急,我自然有我的依據。首先,這件鼻煙壺的胎質偏輕,明代宣德年間的青花胎質細膩厚重,手感與這件完全不同;其次,青花發色雖然濃豔,但缺乏宣德青花特有的‘蘇麻離青’料的暈散感,反而帶着幾分現代青花料的浮躁;最後,壺身底部有一處細微的氣泡痕跡,這是現代燒造工藝的特征,明代宣德年間的瓷器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氣泡。”
說着,林硯拿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遞給年輕人:“兄台,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我說的這樣。”
年輕人半信半疑地接過放大鏡,湊到鼻煙壺底部仔細觀察。果然,在林硯指出的位置,有一處細微的氣泡痕跡。他又對照着林硯說的其他幾點仔細檢查,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知道,林硯說得沒錯,這件鼻煙壺確實是仿品。
周圍的人也紛紛湊過來看,確認了林硯的說法後,都對他露出了敬佩的目光。之前吹捧年輕人的幾個人,也悄悄退到了一邊。
年輕人臉色漲得通紅,既羞愧又憤怒,他惡狠狠地瞪了林硯一眼,轉身擠出人群,匆匆離開了交流會現場。
張仲謀恰好看到了這一幕,笑着走到林硯身邊:“林小友,好樣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據,這才是鑑藏者應有的風範。”
林硯謙虛道:“張老過獎了,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交流會結束後,不少新人都主動過來和林硯打招呼,想和他交流鑑定心得。林硯也十分熱情,耐心地解答着大家的問題。通過這次交流會,林硯不僅結識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在新人中樹立了良好的形象。
回到聚寶閣,林硯將交流會的情況告訴了劉德海。劉德海更是高興,連忙說道:“小林,你現在可是咱們潘家園的名人了!以後咱們聚寶閣的生意肯定會越來越好!”
林硯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在古玩圈的道路上,還有很多挑戰和機遇在等着他。他必須不斷提升自己的能力,才能在這個圈子裏站穩腳跟,實現自己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