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蘇太太您好好休息。”
陳凡收拾好東西,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門。
靠在走廊的牆上,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竟然緊張得出了一層薄汗。
這位蘇太太給人的壓迫感實在太強了。
他摸了摸口袋裏那厚厚的一疊鈔票,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沖淡了緊張,這錢來得比他想象中還要容易得多。
秦月很快就笑眯眯地湊了過來:
“怎麼樣怎麼樣?蘇太太可是出了名的難搞和挑剔,很多老技師都吃過她的癟,她對你評價如何?”
陳凡把那一疊小費拿出來晃了晃:
“好像...還挺滿意。”
秦月眼睛瞬間瞪圓了,一把搶過錢數了數,倒吸一口涼氣:
“兩千八!天哪!小陳你真是走了桃花運了,哦不,是財神運,這位蘇太太可是真正的大金礦!你把她服務好了,以後就等着數錢吧,嵐姐知道了肯定高興。”
正說着,陳凡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他走到一旁接起。
“喂,是...陳凡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些熟悉又帶着怯意的女聲。
“我是,你是?”
“我...我是楚薇薇。”
女孩的聲音似乎鼓足了勇氣,“你…你還好嗎?我...我找到新工作了,在另一家電子廠,雖然還是流水線,但…但好像沒那麼多破事。那天晚上匆忙...沒來的急好好謝你,正好今天休班,你...下班有時間嗎?”
陳凡想起那個皮膚黝黑、眼神倔強的女孩,笑了笑:
“好啊,我剛好下班,你在哪?我剛領了錢,今晚我請客,請你搓一頓。”
兩人約在了工業區附近另一個相對幹淨的小餐館。
陳凡到的時候,楚薇薇已經等在那裏了,她換了一身幹淨的工裝,頭發扎成馬尾,雖然臉上依舊帶着疲憊,但眼神亮了不少。
看到陳凡,她有些拘謹地站起來,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你來了...快坐。”
點完菜,楚薇薇搓着手,顯得很不好意思:
“真不好意思,還讓你破費....應該我請你的。”
“別這麼說,都是朋友。”
陳凡擺擺手,“新工作怎麼樣?還習慣嗎?”
“嗯,雖然也挺累的,但線長和組長好像人都還行,至少...至少沒人像那個李畜生一樣...”
楚薇薇說到這個,眼神暗了一下,但很快又振作起來,“對了,你呢?你找到新工作了嗎?那天你說有個地方可能能去...”
“嗯,找到了,在一家...理療店做技師。”
陳凡含糊道。
“技師?是...按摩嗎?”
楚薇薇好奇地問,眼神清澈,並沒有帶着世俗的偏見。
陳凡點點頭:
“算是吧,家傳的手藝,剛好用上了。”
“那真好,有一技之長真好!”
楚薇薇由衷地說,眼神裏滿是羨慕,“不像我,只能賣力氣...不過我也在攢錢了,等我弟弟考上大學,家裏壓力小一點,我也想去學點東西...”
看着她充滿希望的眼神,陳凡心裏有些觸動。
這個女孩背負着那麼重的負擔,卻依然努力向上。
吃完飯,兩人走出餐館,楚薇薇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用彩色繩子編成的平安結,塞到陳凡手裏。
“這個...是我自己編的,不值錢...但是能保平安,你...你收下吧。謝謝你,陳凡,真的。”
她說完,臉一下子紅透了,不敢看陳凡的眼睛,轉身就跑開了,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下班的人流中。
陳凡握着那個還帶着她體溫的、略顯粗糙的平安結,站在原地,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回到出租屋,已經是晚上。
他推開門的瞬間,就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
唐瑤坐在客廳裏,沒有開大燈,只亮着一盞昏暗的小台燈。
她面前擺着幾個空啤酒罐,臉上帶着醉意和一種...冰冷的憤怒。
聽到開門聲,她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陳凡,聲音帶着諷刺:
“喲,大忙人回來了?又是哪個富婆姐姐給你塞了不少小費吧,味道怎麼樣?香不香?”
陳凡皺起眉頭:
“你喝多了?”
“我沒喝多!”
唐瑤猛地站起來,腳步有些虛浮,走到陳凡面前,仰頭看着他,眼睛裏充滿了血絲和一種受傷的情緒,“陳凡,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髒?覺得我在夜場上班,就比那些去按摩店找你的富婆更低賤?”
“你胡說什麼?”
陳凡被她問得莫名其妙,同時心裏也竄起一股火氣,“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那你爲什麼能對她們笑,能收她們的錢,能那麼溫柔地服務她們?對我呢?除了救我,就是躲着我?是不是因爲你覺得我碰過的人多,我髒?”
唐瑤的情緒突然崩潰,眼淚奪眶而出,聲音尖利而痛苦,“你以爲我想嗎?你以爲我喜歡每天被那些臭男人摸來摸去,灌酒賠笑嗎?我也是沒辦法,我沒學歷沒背景,只有這張臉,我要賺錢還債,要養家,我有什麼辦法?”
她歇斯底裏地喊着,積壓了太久的委屈和自卑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陳凡看着她崩潰的樣子,心裏的火氣瞬間被澆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理解和..心疼。
他忽然明白過來,她可能是看到了他口袋裏的鈔票,或者從客人那裏聽說了什麼,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產生了誤解和比較的心理。
他嘆了口氣,上前一步,試圖扶住她搖晃的肩膀:
“唐瑤,你冷靜點,我從來沒覺得你髒,你和她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唐瑤甩開他的手,淚眼朦朧地瞪着他,“不都是男人用錢買樂子嗎?只不過她們有錢,我缺錢。”
“不一樣!”
陳凡抓住她的肩膀,強迫她看着自己,聲音低沉而清晰,“在我這裏,你是我室友,是那個會在我挨打後給我擦藥、守着我一晚上的唐瑤,而她們,只是客人,是工作!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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