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是你要找我嗎?”溫泠然小跑過來後,連氣息都沒來得及平復,就迫不及待地開口,話語中有着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期待。
剛結束排練,額角還帶着細密的汗珠,鬢邊垂落的發絲沾着溼氣,更顯得肌膚瑩白如玉。
她湊近之後,溫顏才發現她的五官很精致,柔美不失婉約。
眼睛更是仿佛含着一汪水似的,眼尾微微上挑時,流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靈秀。
真要讓溫顏形容的話,這個準嫂嫂很像上輩子新版還珠格格裏面的知畫,那雙眼睛格外像。
大哥你好福氣啊!
觀察只是短暫一瞬間,溫顏揚起明媚的笑臉:“你好姐姐,我是許霆東團長的妹妹,昨晚看過你的演出後,真的很喜歡你,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嗎?”
她刻意加重“許霆東團長”幾個字,眼角餘光瞥見對方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溫泠然又驚又喜,連忙點頭:“當然可以,我很榮幸能得到你的喜愛,我叫溫泠然。”
她的聲音像浸過泉水般清潤,只是尾音微微發顫,暴露了內心的不平靜。
“那很巧哦。”溫顏充分發揮社交悍匪屬性,親近地喊:“然然姐,我叫溫顏,我哥和爸媽一般叫我顏顏,你也可以這麼叫我,當然,我也姓許。”
她順勢將手中的韭菜盒子遞出去,保溫飯盒的鋁制外殼還帶着溫熱的觸感,“這是我早起時做的韭菜盒子,我哥也說好吃,我想帶給你嚐嚐。”
溫泠然本想拒絕的。
她雖然是文職,但也是軍人,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拿老百姓一針一線,更別說是更珍貴的食物。
以她們現在的關系,也沒有親近到可以隨意贈送食物的地步。
食物在匱乏年代裏,從來都是最厚重的心意載體。
可是溫顏說早上許團長吃的也是韭菜盒子,一想到能和他吃一樣的早餐,溫泠然就有些遲疑了。
“我.....”
“哎呀,不許拒絕我。”溫顏直接把飯盒塞進她手裏,並給出相當正經的理由:“咱們是軍民一家親哦。”
她特意模仿着部隊廣播裏的語調,將這句口號喊得字正腔圓。
“軍民一家親”五個字讓溫泠然下意識拿緊了手裏溫熱的飯盒。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她兩頰發燙,小聲說:“謝謝顏顏。”
這個親昵的稱呼像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湖裏漾開圈圈漣漪。
顏顏,是一家人的稱呼。
溫泠然心底仿佛有個小人在旋轉跳躍,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隱隱在顫栗。
暴雨連下七日的那年夏天,溫泠然正跟着慰問演出隊下鄉時,突遇河堤潰決,渾濁的洪水瞬間吞沒村莊。
當時她因爲救一個孩子,導致自己被洪水沖散。
在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的時候,一雙大手將她從水裏撈起,那掌心的溫度透過溼透的軍裝傳來,像烙鐵般燙進記憶深處。
"抓緊!"男人的聲音裹着風雨砸在耳邊。
他將她舉在肩頭,踩着沒過胸口的洪水走了整整四十分鍾,期間不斷重復"別怕""馬上到了"。
當她被安置在安全地帶回頭望去,只看到那個穿着迷彩服的背影又轉身沖進洪水裏,軍帽下露出的脖頸上,還在往下滴着混着泥沙的水。
那年洪澇成災,無數解放軍戰士像許霆東這樣泡在洪水裏救人,可只有他的聲音,三年來始終在她夢魘裏充當着定海神針。
洪水退後的第三個月,溫泠然在部隊宣傳欄的"抗洪英雄榜"上再次見到那個名字。
黑白照片裏的許霆東穿着軍裝,眉眼銳利如鷹。
從那天起,她開始下意識收集關於他的一切。
訓練標兵表彰大會上遠遠的一瞥,家裏父親偶爾會忍不住和他們分享的贊揚聲。
以及部隊家屬院嬸嬸們閒聊時提到的有關於許團長的一切,她都默默記在心裏。
每季度一次的部隊慰問演出成了她最期待的日子,舞台側幕的縫隙成了最佳觀測點,她能看着他坐在第二排,隨着節目進展偶爾頷首。
有次獨舞結束謝幕時,她的目光不小心與他相撞,對方禮貌性地點頭致意,那三秒鍾的對視讓她心跳漏了半拍,回到家後對着鏡子練習了二十遍標準微笑。
而現在,她終於有一個能光明正大靠近他,跟他說話的機會。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溫泠然就在心裏唾棄自己。
不能這麼無恥,顏顏是不抱任何私心想和她交朋友的,她要認真對待這份友情。
溫·渾身都是私心·顏:啊?是在說我嗎?
溫顏看着對方走神的目光和泛紅的耳根,在心裏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第一步,成功!
不管怎麼樣,溫顏都順利和嫂嫂搭上了關系,兩人中午親親熱熱的去食堂吃飯。
溫顏還正式邀請她後天去家裏做客。
要不是家裏沒菜,她都想把這個日子提前。
許霆東得知妹妹和文工團的女同志成了好朋友後,喜聞樂見。
顏顏還要在部隊待上兩個多月,部隊家屬院的家屬們年紀都大她太多,有個年齡相近的小姑娘一起,總好過一個人在家裏待着。
另一邊,文藝演出結束後當衆出醜的那件事,讓沈雲舒這樣的千金大小姐羞憤欲絕,連着好幾天沒有出門,每次看到鏡子裏自己嘴巴上的傷口,都要在屋裏打打砸砸半天。
周陽現在對她正是上心的時候,而且這件事情對沈雲舒的名聲確實有礙,他只好舔着臉去找上級幫忙問一下,流程能不能提上點日程。
負責審核的有關部門人員也聽說了那件事,表示理解,會加急處理。
正常審核時間都是一到兩個月,但大多數軍人的軍婚審核程序都會拖兩個月才會蓋章。
這件事影響有點大,所以特事特辦,進入加急程序。
這天一早,溫顏騎車去縣城轉轉,看看都有賣什麼菜,她再去空間裏配齊,省的哪天拿出的菜是外面沒有的,那可就成了地獄笑話。
不過這還得多虧這是一個架空年代世界,否則正常六十年代的物資,匱乏到連西紅柿都要靠國外引進。
將市場上在賣的蔬菜都記下後,溫顏去肉聯廠買肉。
五花肉沒了,但有肋排和大棒骨。
她都要了。
離開縣城到郊區無人處,溫顏閃身進入宿舍。
靈泉水日復一日的澆灌下,這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所有種下的蔬菜都成熟了,瓜果葉菜水靈靈的長勢喜人。
溫顏拎着自己編制的小菜籃,開始盤算晚上的菜譜。
哥說今天秦野會過來蹭飯,讓她多買一點肉,今天他們會提前結束訓練。
未來嫂子是舞蹈演員,要保持身材,也要多弄點素菜。
她先是摘了五個西紅柿,兩個炒雞蛋,三個涼拌。
然後摘了葫蘆,清炒也是一盤。
拍黃瓜大家都愛吃,弄四根。
空心菜是夏天必備蔬菜,搞一盤。
加上紅燒排骨和骨頭湯,一共六菜一湯。
兩男兩女吃,好像夠了。
拎着菜籃子正要離開時,溫顏又瞄到全自動養殖場,就去瞅了一眼。
嘿,小豬雖然沒有多大,但小公雞好像都可以爆炒了。
一想到爆炒小公雞的滋味,她趕緊來個宰殺拔毛清洗出庫一條龍。
最後配了點外界有的調味料,溫顏美滋滋的離開宿舍空間。
早上許霆東出門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溫顏把備菜的活都留着,讓秦野那個不要臉的來幹,就算是他蹭飯的報酬。
看着‘無知’的哥哥這樣不客氣的對待未來的救命恩人,溫顏只是猶豫了一秒鍾,就用力點頭答應。
炒菜對她而言是樂趣,備菜和清洗工作做着煩,她確實不樂意做。
否則也不會來了快一個月,下廚的次數屈指可數。
溫顏下午睡了一個小午覺,打了會遊戲,三點左右許霆東就回來了身後也果然跟着秦野那個蹭飯的。
秦野走進屋,對着自己穿着短袖的兩條胳膊做出挽袖子的假動作,叉腰對溫顏說:“妹妹,你來指揮吧,需要我做什麼?”
“你叫誰妹妹?”
“誰是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