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還沒完全亮透,圖書館二樓期刊閱覽室裏的黑暗像濃粥一樣稠。陸澤安是被後背縫線處針扎似的刺痛給硬生生戳醒的——那八針縫得歪歪扭扭,陳宇的手藝實在不敢恭維,現在每喘口氣都感覺皮肉在跟線頭較勁,像有只細蟲在咬傷口邊緣的嫩肉。

“操……”他壓着嗓子罵了句,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啞得像砂輪磨鐵。

旁邊傳來窸窣聲。林薇已經醒了,正盤腿坐在地上,用昨天從圖書館工具間翻出來的那把小破剪刀剪繃帶。剪刀刃口鏽得發紅,剪起來“咯吱咯吱”響,聽得人牙酸。她左臂上那道口子重新包扎過,紗布纏得還算整齊——這活兒是陳宇半夜爬起來幹的,這小子雖然膽小,但捏鑷子、纏紗布這種細活倒是透着股學霸的認真勁兒。

陳宇本人還縮在桌子底下,眼鏡滑到鼻尖,張着嘴打呼嚕,懷裏死死抱着那個醫療包,好像那是他親兒子轉世,手指還下意識地攥着包帶。

陸澤安撐着坐起來,脊椎骨“咔吧”響了一聲,疼得他齜牙咧嘴。他摸過昨晚喝剩的半瓶水——水是從閱覽室角落那個藍色飲水機裏接的,塑料桶上還貼着“XX飲用水公司”的標籤,水喝進嘴裏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塑料管道的怪味,咽下去時喉嚨還發澀。

“幾點了?”林薇頭也不抬地問,手裏的剪刀沒停,剪繃帶的動作又快又狠。

陸澤安抬起手腕。那塊從實驗樓器材室翻出來的老式電子表屏幕泛着慘綠色的光,數字一跳一跳:“六點……十三分。媽的,外面還黑着。”

“餓。”林薇言簡意賅,剪斷最後一截繃帶,隨手把廢紗布扔在地上。

餓。這個字像把鑰匙,一下子捅開了陸澤安胃裏的空洞感。胃袋縮成一團,空得發慌,像有只手在裏面一下下地掏,酸水順着食道往上涌。上次正經吃東西還是昨天中午那包壓碎的餅幹,算下來已經快二十個小時了,嘴裏還殘留着餅幹的幹粉味和香精怪味。

他撐着膝蓋站起來,走到牆邊拎起背包。深灰色的戰術背包是從實驗樓保安室翻的,肩帶被他用窗簾上拆下來的尼龍繩加固過,現在背起來勒得肩膀生疼,還得小心翼翼避開後背的傷口。他把包裏的東西一股腦倒在地上——動作不敢太大,怕扯到縫線。

壓縮餅幹還剩兩包,包裝袋皺巴巴的,是昨天從茶水間工具櫃最底層翻出來的,生產日期是半年前,邊緣都有點受潮發黏。水還有八瓶,六瓶是昨天在圖書館衛生間用找到的空瓶子接的雨水,渾濁得很,瓶底沉着泥沙,得沉澱半天才能喝;另外兩瓶是培養液兌的“營養水”,稠得像鼻涕,但好歹能補充點能量,喝下去喉嚨會掛着一層黏糊糊的膜。

“最後的口糧。”陸澤安撕開一包餅幹,硬得跟磚頭似的,咬下去得用後槽牙使勁磨,滿嘴都是幹粉。他掰成三塊,最大的遞給林薇,中等的給陳宇,最小的留給自己。三個人蹲在昏暗裏嚼餅幹,“咔嚓咔嚓”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像三只大老鼠在偷吃。

陳宇被聲音吵醒,迷迷糊糊摸眼鏡:“天、天亮了?”

“亮個屁。”陸澤安把餅幹扔給他,“趕緊吃,吃完幹活。”

“幹什麼活?”

“翻家當。”陸澤安灌了口水,把嘴裏的幹粉沖下去,“咱們現在窮得叮當響,武器就兩把自制的破玩意兒,吃的喝的撐不了兩天。這圖書館五層樓,肯定有能用上的東西——找!”

林薇已經把最後一口餅幹咽下去,抄起靠在牆邊的鋼管。鋼管頭上還沾着昨天幹掉的黑紅色血跡,她用從期刊上撕下來的紙擦了擦,但血跡已經滲進金屬紋理裏,擦不幹淨,留下深褐色的印子,像幹涸的污漬。

“從哪兒開始?”她問,聲音沒什麼起伏。

“一樓大廳。”陸澤安站起來,活動了下肩膀,後背傷口又抽痛一下,“昨天慌慌張張跑上來,沒細看。先把這棟樓摸清楚,順便找找有沒有地圖——得知道怎麼去城西。”

三個人挪開頂住門的桌子和書架。實木桌子沉得要命,陸澤安和林薇一起用力才挪開一條縫,門軸發出生鏽的呻吟聲,“吱呀”一聲在寂靜中格外突兀。走廊裏涌進來一股混着灰塵、紙張黴味和淡淡腐臭的空氣,吸進肺裏嗆得人發癢。應急燈還亮着,但光線比昨晚更暗了,有些燈管幹脆滅了,留下一段段吞噬光線的黑暗。

樓梯上還散落着昨天看到的那些東西:粉色的雙肩書包拉鏈開着,露出裏面的《高等數學》課本和銀色保溫杯,杯蓋掉在旁邊,滾出老遠;一副黑框眼鏡鏡片碎了,孤零零躺在台階中央,鏡腿還彎着;還有那只白色運動鞋,鞋幫上沾着已經發黑的血跡,鞋底沾着草屑。

陸澤安踩下去時感覺鞋底粘了什麼,黏糊糊的。他抬腳一看,是一小灘已經發黑發硬的血痂,踩上去“嘎嘣”一聲脆響,像踩碎了一塊幹硬的泥巴。

“分頭看。”陸澤安壓低聲音,眼睛掃過空曠的大廳,“別走遠,互相能看見。找有用的:吃的,喝的,工具,武器,地圖——特別是地圖。陳宇你盯醫療相關的東西,紗布、酒精什麼的。”

林薇往左邊去,那邊是借閱區和一排排頂到天花板的高大書架,書架間的縫隙像一道道黑暗的小巷。陳宇往右邊,那邊有個服務台和幾間掛着“辦公室”“值班室”牌子的房間,門都虛掩着。陸澤安自己往大廳深處走,那邊牆上掛着大幅的校園地圖和樓層指示牌,蒙着厚厚的灰。

地圖是亞克力板壓制的,陸澤安用袖子擦了擦,灰塵揚起來嗆得他咳嗽。圖倒是挺詳細,教學樓、實驗樓、宿舍區、食堂、圖書館……甚至還有幾條小路和地下管道的標注,邊上用藍色小字寫着“應急通道”。城西在圖的左上角,錦繡山莊那片別墅區被標注成淺綠色,離學校直線距離差不多十二公裏。中間要穿過大半個市區的主幹道,還有兩個商業區,一個叫“翠湖公園”的人工湖。

“媽的……”陸澤安盯着那條彎彎曲曲的路線,腦子裏飛快地算。十二公裏,放以前打車也就二十來塊錢,司機還會嫌路近不愛拉。現在?現在這段路得用命去量,每一步都可能踩進鬼門關。

他正琢磨着,視野邊緣突然閃過幾行幽藍色的小字,淡得幾乎看不清,像幻覺:【檢測到詳細地理信息數據】【是否啓動路徑風險評估?消耗真理點:5】

陸澤安心裏一動。昨天觀察留粘液的那種東西的痕跡、總結實戰遇到的新類型,真理點漲到了16點,花得起。他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林薇和陳宇——林薇正在翻一個倒地的雜志架,陳宇蹲在服務台後面翻抽屜——沒人注意到他的異樣。他悄悄清了清嗓子,假裝繼續研究地圖,心裏默念“確認”。

瞬間,腦子裏的地圖像是被某種無形的筆重新描畫過。幾條虛擬的線條從圖書館位置延伸出去,每條線上都浮現出顏色標記:紅色線條(最短路徑,穿市中心)標注着“高密度威脅,預計遭遇率87%”;黃色線條(繞環城路)寫着“中等威脅,路程增加40%,3處擁堵點”;淡綠色線條(沿河濱路,穿老工業區)標注“威脅較低,有和平大藥房、興旺五金店、惠民超市三個潛在資源點”。

還有些細碎的提示:“河濱路沿岸植被多,利於隱蔽”“老工業區廠房可臨時庇護”“需穿越一座橋梁,建議提前偵查”。陸澤安趕緊把這些信息死記硬背下來,幾秒鍾後,那些線條和字跡像浸水的墨跡一樣淡去,視野恢復正常。他感覺太陽穴微微發脹,像用腦過度後的疲憊,後背的傷口也跟着抽痛了一下。

“找到什麼了?”林薇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手裏拿着一把掉在地上的美工刀,刀片已經出鞘,閃着寒光。

陸澤安回過神,掩飾性地用手指點着地圖:“找到了地圖。去城西的路……不太好走。”他指着河濱路的位置,“我覺得咱們可以試試這條,沿着河走,繞開市中心——那邊人多,現在肯定不安全。”

林薇湊過來看,眉頭皺起來。她頭發昨天被汗浸溼又幹透,現在有幾縷貼在額前,沾着灰塵。“這得多走多遠?”

“不知道。”陸澤安老實說,“但總比一頭扎進那些東西堆裏強。市中心平時周末都擠得走不動道,現在指不定藏了多少那玩意兒。”

他動手想把地圖從牆上摳下來。但地圖是用強力膠死死粘在亞克力板上的,摳了半天只摳下一角,剩下的紋絲不動。陸澤安罵了一句,轉身在翻倒的諮詢台抽屜裏翻找。抽屜裏塞滿了宣傳冊、登記本、幾支沒水的筆、一盒回形針。他把東西全倒出來,在一堆廢紙裏翻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冊子——封面上印着“XX大學周邊交通指南”,紙張已經泛黃,邊角都卷了。

他翻開看了看,裏面有幾張簡化地圖,雖然沒牆上那個詳細,但主要道路、地標都有標注,夠用了。他把冊子塞進背包側袋,拉好拉鏈。

“我這邊有發現。”陳宇從服務台後面冒出來,手裏舉着個東西,臉上帶着點興奮。

是個手電筒。老式的金屬筒身,沉甸甸的,頭上還有個紅白相間的玻璃罩。陳宇按了下開關,一束黃白色的光柱“啪”地亮起來,雖然不算很亮,光斑邊緣還有點散,但比他之前那個快沒電的迷你手電強多了。

“還有電池。”陳宇從抽屜裏抓出兩節一號電池,綠色包裝上印着“南孚聚能環”,“應該還有電,包裝沒拆。”

“好東西。”陸澤安接過手電,掂了掂重量,手感扎實,“晚上守夜能用,比摸黑強。”

服務台後面有個小倉庫,門沒鎖。推開門,裏面堆着雜物:一箱箱沒開封的復印紙,暫時沒用,幾盒硒鼓墨粉,一摞摞文件夾。陸澤安翻到最裏面的角落,眼睛一亮——牆上掛着個玻璃櫃,櫃子裏是一把消防斧。斧柄是木頭的,刷着鮮紅的漆,斧刃寬厚,閃着冷森森的光。玻璃櫃門用一把小鎖鎖着。

陸澤安沒廢話,後退半步,掄起鋼管砸過去。“哐啷!”玻璃碎裂,碎片譁啦啦掉一地。他伸手進去拿出斧頭,握柄處還纏着防滑的橡膠套,摸起來很順手。

“林薇,你的了。”他把斧頭遞過去,“比你那根鋼管趁手。”

林薇接過,單手揮了兩下,斧刃破空發出“呼呼”的聲響。“確實順手。”她評價道,把斧頭插進背包側面專門用來掛工具的扣帶裏,調整了下位置,確保不影響行動。

他們又上了二樓。二樓樓梯拐角有個小工具間,門牌上寫着“設備維護”。門鎖着,但鎖是老式的彈子鎖。陸澤安從兜裏摸出那根總隨身帶着的回形針——從小在陸家大院關禁閉關出來的手藝,對付這種簡單鎖夠了。他把回形針掰直,插進鎖孔,左右探了探,輕輕一擰——“咔噠”一聲,鎖開了。

推開門,裏面堆着清潔工具和維修器材。陸澤安一眼就看到牆角那個紅色的金屬工具箱。箱子不小,提起來沉甸甸的,上面還沾着油污。他打開卡扣,掀開箱蓋——裏面分門別類擺着工具:羊角錘、平口螺絲刀、十字螺絲刀、老虎鉗、尖嘴鉗、一卷黑色的電工膠布、一盒長短不一的釘子,甚至還有一小捆尼龍繩和幾根鋼鋸條。

“我靠,發財了。”陸澤安蹲下來,像看寶貝一樣翻看那些工具。工具上大多沾着油污,有些鏽跡,但都還能用,比他們之前湊活的破玩意兒強多了。

陳宇拿起那卷電工膠布:“這個可以用來加固武器,或者纏傷口,比之前的膠帶結實。”

“先纏武器。”陸澤安說,“命比傷口重要,武器不能掉鏈子。”

他們抱着收獲回到期刊閱覽室,關上門。晨光已經完全透進來了,透過窗戶照在地上,灰塵在光柱裏緩慢旋轉、飄落。陸澤安把背包裏的東西全倒出來清點:老式手電筒一個,南孚電池兩節,消防斧一把,工具箱一套,地圖冊一本,還有之前剩的藥品、水、食物。他把工具一樣樣拿出來擺在地上,像擺攤似的。

“咱們現在像那麼回事了。”他說着,拿起那把實驗室切割刀——刀柄只是用之前找到的膠帶胡亂纏在鋼管上,很不牢靠。他用老虎鉗把舊膠布扯掉,重新纏:先纏一層電工膠布,抹點從工具箱裏找到的萬能膠,再纏一層,抹膠,再纏,纏得嚴嚴實實。纏完用力拽了拽,紋絲不動,比之前結實多了。

“給我也弄一個。”林薇把她的鋼管遞過來。

陸澤安如法炮制。做完兩把長矛,他拿起昨天從工具間順手拿的那幾本厚殼學術期刊——都是銅版紙印刷,硬得要命。他拆開封皮,把內頁撕掉,只留硬殼,然後用電工膠布把兩個硬殼一前一後綁在自己小臂上。

“這什麼?”陳宇問,推了推眼鏡。

“護臂。”陸澤安揮了揮胳膊,硬殼碰撞發出“咔咔”輕響,“雖然擋不住子彈,但擋個爪子什麼的應該行。你也弄一副,好歹能護着點胳膊。”

陳宇學着他的樣子做,但手笨,纏得歪歪扭扭,膠布皺成一團。林薇看不下去了,搶過來三下五除二給他纏好,動作利落得像給舞蹈道具打包——她練舞多年,手上的力道和準頭都不是蓋的。

三個人互相看着。陸澤安手臂上綁着撕掉封皮的《量子物理學報》硬殼,林薇綁着《現代舞蹈研究》,陳宇綁着《高等數學輔導》。配上手裏自制的長矛和消防斧,活像三個從廢品站爬出來、準備去參加學術會議的瘋子。

“咱們現在這造型,”陸澤安咧嘴笑了,扯到後背傷口又疼得抽氣,“拍成電影豆瓣評分超不過3分,還是友情分。”

“能活命就行。”林薇把消防斧從背包側面抽出來又插回去,試了試順不順手,眼神裏沒什麼波瀾。

中午他們吃了最後一包壓縮餅幹,配着從飲水機接的水。水有股塑料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但沒人抱怨——有的喝就不錯了,總比喝雨水和培養液強。吃完飯,陸澤安攤開那本地圖冊,用從服務台翻出來的圓珠筆在上面勾勾畫畫。

“從圖書館西門出去,”他指着圖上一個小門,“往北走大概五百米到校園圍牆,那邊有個小門——平時鎖着,但不算高,可以翻。出去就是濱河路,沿着河往西走大概……八公裏,到這片老工業區。”筆尖劃過一片灰色的區域標注,“穿過工業區再走四公裏,就到錦繡山莊了。”

“全程十二公裏。”陳宇推了推眼鏡,湊近地圖,手指虛量着距離,“按現在這情況,走得快也得一天,走得慢……可能得好幾天。而且路上不能跑,得躲躲藏藏,還得找地方休息。”

“而且路上不知道會撞見什麼。”林薇補充,眼睛盯着地圖上那些代表建築的黑塊,“居民區,商業街,公園……都是容易藏那些東西的地方,人多的地方最危險。”

“對。”陸澤安放下筆,揉了揉太陽穴,後背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所以咱們得做足準備。水,食物,武器,藥品。現在藥品有一些,武器勉強夠,但食物和水撐不了兩天,必須明天就走。”

“圖書館裏會不會有儲備?”陳宇問,聲音裏帶着點希望,“比如員工休息室?或者自動售貨機?”

“找找看。”

他們下午把圖書館一到三樓又細細搜了一遍。一樓大廳的自動售貨機玻璃被砸碎了,裏面空空如也,連個包裝袋都沒剩下,地上散落着幾片碎玻璃。二樓的服務台後面有個小冰箱,插頭拔了,打開一看,裏面躺着兩盒已經軟化腐爛的飯團,散發出一股酸臭味,熏得陳宇直捂鼻子,趕緊關上了門。

三樓的管理員辦公室裏倒是有發現:牆角堆着一小箱瓶裝水,24瓶裝的,還剩七八瓶,包裝上印着“會議專用”,沒開封,應該還能喝。休息室的櫃子裏翻出幾包速溶咖啡和立頓茶包,還有半袋結塊的白糖——咖啡和茶包暫時沒用,但白糖能補充能量,聊勝於無。

食物是真沒了。能吃的東西要麼被之前的人搜刮走了,要麼就是過期腐爛的,剩下的全是不能吃的書籍紙張。陳宇甚至翻了翻書架,開玩笑說“要不要啃《高等數學》充飢”,結果被林薇瞪了一眼,趕緊閉嘴。

“看來明天就得走。”回到閱覽室時,天已經快黑了,陸澤安看着窗外的天色說。夕陽給雲層鑲上金邊,但很快就被灰暗吞噬,“再待下去,咱們真得啃書了——那玩意兒可比餅幹硬多了,還不頂餓。”

夜幕徹底落下前,他們做了最後一輪準備。陸澤安用工具箱裏的鋼鋸條把尼龍繩鋸成幾段,分別綁在背包和腰帶上,當做應急繩索。陳宇把醫療包裏的東西重新分類:消毒的、止血的、包扎的,用從雜志上撕下來的紙片寫上標籤,貼在對應的藥品包裝上,方便緊急時取用。林薇把消防斧磨了磨——用從工具間找到的磨刀石,雖然效果一般,但斧刃至少看起來亮了些,砍下去應該能更鋒利。

天黑了。

圖書館裏沒有電,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他們不敢開手電——光會暴露位置,引來那些東西。三個人坐在黑暗中,靠着牆,聽着彼此的呼吸聲,還有遠處偶爾傳來的聲響:玻璃碎裂的脆響,不知是什麼東西拖過地面的摩擦聲,還有一次,隱約的、像人又不像人的嗚咽,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裏,沒了動靜。

陸澤安排第一班守夜。他坐在抵住門的桌子後面,長矛橫在膝上,矛尖對着門縫。眼睛逐漸適應黑暗後,能勉強看清房間的輪廓:書架的影子投在牆上,像一個個巨大的怪物;桌椅的輪廓歪歪扭扭;窗外防盜網投在地面上的格柵狀陰影,一動不動。

寂靜持續了很久。久到陸澤安開始覺得眼皮發沉,後背的傷口在寂靜中一跳一跳地疼,像有只螞蟻在爬。他換了幾個坐姿,都不舒服,幹脆悄悄站起來,靠在牆上活動了下腿。正想坐下,耳朵突然捕捉到一絲聲響——

不是外面。是樓下。

很輕的腳步聲,踩在散落的書頁上,發出極其輕微的“沙沙”聲。一步,停頓,又一步,動作很謹慎,不像那些東西拖沓或沉重的步子。而且……不止一個人?

陸澤安瞬間繃緊身體,手握住長矛,指節都泛白了。他側耳細聽,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了二樓走廊,然後朝着閱覽室的方向過來了。他輕輕踢了踢旁邊林薇的腳。林薇立刻睜開眼,眼神清明,顯然沒睡深,她悄無聲息地抓起消防斧,挪到門邊,身體貼在牆上。

陳宇也醒了,驚恐地瞪大眼睛,手摸向腰間的鹽酸噴霧,身體往牆角縮了縮。

腳步聲停在了閱覽室門外。

一片死寂。

然後,門上傳來極輕的、有節奏的敲擊聲:三下短,一下長,停頓,又重復一遍。

三短一長。這是他們自己定的暗號。

陸澤安和林薇對視一眼。林薇眼神裏帶着疑問:我們的人都在這裏,外面是誰?

門外的人等了幾秒,沒聽到回應,壓低了聲音開口。是個男聲,年輕,帶着緊張和試探,還有點沙啞:

“裏面有人嗎?我們是……學生會的。之前在樓下看到你們的痕跡,跟着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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