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把東西搬到婆婆家時，婆婆張雪英恰好炒好最後一個菜。
看到兒子兒媳提着大包小包進來，她問道：“買這麼多？”
“媽，我明天出差，估計要十來天，多買點備着。”趙南風在婆婆面前還是很會扮乖。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學會了圓滑世故？
或許是工作後，逐漸適應了如何經營各種關系。
婆婆除了催生讓她不爽，其他方面都還過得去，
對外總說，自己雖沒女兒，南風嫁過來，可不就彌補了沒有女兒的遺憾。
“出差呀？那明天的藥怎麼辦？”張雪英問。…
“媽，我下個月正經喝，最近工作太忙，喝了也影響效果……”話沒說完，一家人都懂了。
褚家人知道南風工資高，工作壓力大，也不好多說什麼。
晚飯氣氛其樂融融，趙南風看着精明的婆婆、務實的公公，還有早已和自己貌合神離的老公，心裏清楚，或許等她“出差”回來，就該翻臉不認人了。
她反問自己：過分嗎？不過分。如果公婆真把她當女兒，總不會希望女兒受委屈吧。想到這裏，她夾了塊排骨：“媽，今天的排骨很入味。”
褚晨宇看着妻子在爸媽面前溫柔賢淑的樣子，心想：她雖在自己面前會鬧點小脾氣，人還是很不錯。
對父母也孝順，逢年過節都不忘買禮物，媽媽脖子上、耳朵上的金銀首飾，都是她在合適的節日送的，就連給丈母娘送禮物時，也總想着讓他落好。
她真是個好妻子，只是，他倆至今沒孩子。
要怪，就怪南風出現得太晚了。
他又想，若李岩嫁過來，媽會這樣對她嗎？應該不會。
多年前媽媽就不喜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李岩，比起南風，李岩確實不大會爲人處世，但在其他事上，李岩絕對能給男人足夠的情緒價值。
“南風，你去哪個城市出差？”公公褚紅林突然問道。
這一問讓趙南風有些措手不及，忙答：“洛城。”
“多帶些厚衣服。”公公叮囑道。
晚上兩人回到自己家，窩在沙發裏看劇，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等我回來，約李岩一起去露營吧。”趙南風試着套話，她記得下午和李岩在一起時說過這話，想知道李岩分開後有沒有和褚晨宇通氣。
“行……回來再說吧。”褚晨宇坐在沙發一端，和她保持着距離，不知道是怕她看到手機信息，還是別的什麼。
十月的夜裏八九點鍾，趙南風收拾了幾套換洗衣物，早早洗完澡躺到床上，復盤白天的準備工作。想到一處，她又在衣櫥抽屜裏找出了車子的備用鑰匙。
褚晨宇洗完澡上床，伸手想抱她，被她推開了。
“我這幾天工作壓力大，等我回來吧，到時候我休個假……爭取下個月我們懷上孩子。”褚晨宇也看出她近來不對勁，卻不大清楚她的工作性質。
“怎麼了？”他問。
“公司空降了個老大，事事挑剔，活不好幹。”趙南風解釋道。
她當着褚晨宇的面，在訂票軟件上查看機票和高鐵票。
夜深了，屋子裏很安靜，趙南風卻睡不着，像個預備提前下車的乘客，心裏有些痛斥自己的表裏不一。
說實話，她有點看不上褚晨宇。但凡他主動提出分開，她會立馬籤字。可他太慫了，既要又要，還不想拿出一分錢……
次日，趙南風比平時更早打車去公司，臨走前把車鑰匙放在門口鞋櫃上：“我那車，你過幾天幫我啓動一下，別等我回來打不着火。”
她沒讓褚晨宇送：“我打車就行，省得你上班又繞路。”
家裏的貓小卡見她拖着箱子要走，也扭到門口送她。趙南風蹲下來摸了摸小卡：“媽媽很快回來，你在家乖乖的。”
褚晨宇接過箱子，送她下樓坐上出租車。他放好箱子想抱她一下，趙南風假裝在跟司機核對手機信息，沒看見似的，他也沒再堅持演情深。
“司機師傅，路上慢點。”他叮囑道。
清早的雲城有些涼，出租車開得不快。
車子開到某條街區一家快捷酒店前，趙南風跟司機說：“前面的酒店停一下。”
“這不是之前的位置？”司機問道，
“沒事兒，我按訂單上的金額付款。”
辦理好入住，才不到九點。本是不用上班的周末，她在酒店大床上躺了會兒，給媽媽周會群和妹妹各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們自己近幾天要出差。
掛完電話，南風又撥了個電話出去
手機貼在耳邊，趙南風捏着筆懸在筆記本上，連呼吸都放輕了。
對面律師聲音溫和卻清晰，：“您現有的錄音和視頻不夠，還要多補些證據。”
她連忙劃下字跡，筆尖輕響：“記下來了。那我婚前小產權房跟他無關，婚房是他家拆遷抵押房，我沒份，但裝修我掏了十三萬，能要回嗎？”
“有轉賬記錄或合同就能算個人債權。”律師頓了頓，“車輛呢？”
“我的是婚前爸媽湊錢買的，他的車自己還貸，都不算共同財產吧？”趙南風語速快了些。
“對。”律師聲音沉了沉，“最緊要的是裝修費，還有你們共投的十萬股票基金，現在漲到二十萬了？”
“他提過翻倍。”趙南風指尖摳着筆記本，“我想若分開，他不賠錢就把股票轉給我，虧點也行……可基金在他賬戶，我只有轉賬記錄，怕他不認賬。”
“補好轉賬記錄、買基金的聊天記錄或錄音，還有持倉截圖，證據鏈齊了法律會支持。”律師安撫道。
掛了電話，趙南風看着筆記上的字，手指發顫。陽光落在“褚晨宇”三個字上，她盯了許久，重重嘆了口氣。
睡了一覺醒來，南風又想起來租車的事兒，沒有車，出行真不方便。
趙南風在手機上搜索了下上次許子孟所說的車行，發現離酒店五百米左右。
趙南風按導航拐進下條街道，街口有個三間門面寬的門頭，藍底紅字略有些褪色，寫着“順途租車，隨取隨還”。
玻璃門敞開着，她走進去，聽到門口不知什麼地方發出一聲提示的響動。
櫃台後探出半個腦袋——是個二十四五歲的男生，着灰色衛衣，帽兜壓得很低，只露出睡眼惺忪的一張臉，睫毛上還帶着倦意。
“租車？”他嗓音偏沙啞，像煙抽多了的樣子。
趙南風點頭，遞過身份證。
男生翻開證件，抬眼掃了她一下：“租多久？在本地跑還是去遠途？”
“最遠到洛城，大概十天，不夠再續。”
“想要油車還是電車？”
“油車吧。”
兩人談妥，趙南風拿證件給男生登記。當男生要駕駛證時，她才想起走得太急，駕駛證還在她那輛車上。
“我用電子駕駛證行嗎？”她問。
“那我得問老板。”男生說着撥通了電話，跟那頭的人說明了情況。
沒多久，門店外停下一輛豐田霸道，車上下來個穿黑色襯衣的中年男人，身材頎長，眉眼清冷，看起來不大好說話。
趙南風看了看那輛豐田霸道，也沒有主動打招呼……
男人走進屋，看了她一眼，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外。
“怎麼了？”他問那男生。
“孟哥，她租車，證件不全。”灰衣男生說。
“差什麼？”
“我的駕駛證沒帶來”趙南風忙上前解釋道，想着即是熟人，有些證件不齊全是否能夠通融。
許子孟看了看桌上的身份證：趙南風，女，漢族，4月16日生日。
“你是南渝的姐姐？”他問。
“你是……”趙南風假裝有些意外，其實她就是沖着是劉擎的老表才來租車的。
因爲聽說租車有可能磕磕碰碰，假如是不熟悉的人，到時候訛一筆錢就得不償失……所以，她才來這個店
“我是劉擎的表哥。”許子孟補充道。
“哦……這麼巧啊！。”南風忙表現出意外。
“電子駕駛證也行，不過你開在路上，或者是高速上，真碰到較真的，電子證件未必會認，估計也不太方便。”他說。
趙南風這會兒也有點打退堂鼓，她真不想回去拿駕照。
“那……我暫時不租了。”她說着就要從許子孟手裏拿自己的身份證。
許子孟沒給，反而把身份證遞給灰衣小哥：“登記一下吧，回頭把電子版下載下來備案。”
他都這麼說了，趙南風也不好再退縮。
“那我這會兒回去拿駕駛證。”她看了時間，十一點左右，這會兒褚晨宇應該還在家補覺，去車庫拿應該碰不到他。
恰巧，南風的手機也有來電，正是昨天那個店家打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