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九龍拉輦，妖氣如淵。
那並非凡俗的蛟龍，而是九條擁有真龍血脈的深海墨蛟，每一條都有着妖王級別的實力。
此刻它們卻溫順如家犬，拉着那座由萬年妖骨雕琢而成的御輦，懸停在稷下學宮的正上方。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御輦後方的虛空中，數十道巨大的光幕憑空顯現。
那是“神念投影”，妖族的大神通者聯手施爲，將此地的畫面同步投射到了九州四海。
不論是中州皇朝的市井，還是各大聖地的山門，此刻天空中都映照出了稷下學宮的景象。
妖族這是要……當着全天下的面，直播“強娶”人族聖人！
“好大的手筆。”
陸清婉站在蘇長歌身後，手中的賬本被攥得變了形。她曾是魔教聖女，自問見過大世面，但在半步大帝的煌煌威壓下，依舊感到窒息。
御輦珠簾，無風自動。
一只未着鞋襪的玉足，探入虛空。
肌膚欺霜賽雪，腳踝纖細，腳趾圓潤如珠，指甲上塗着鮮紅的蔻丹，在灰暗的天色下妖豔得驚心動魄。隨着它落下，虛空竟如水面般蕩起層層漣漪，仿佛天地都在這只腳下臣服。
隨後，是一襲如火般燃燒的帝袍。
裙擺極長，在風中獵獵作響，開叉卻一直延伸到部，行走間，那雙修長筆直的玉腿便在紅紗間若隱若現，足以讓世間任何男子血脈僨張。
塗山緋月。
妖族萬年來最年輕的女帝，半步大帝境的無上強者。
她並沒有人們想象中那般青面獠牙，反而美得驚心動魄。
只是那雙狹長的鳳眸中，沒有絲毫溫度，只有俯瞰衆生的冷漠與高傲。頭頂那對毛茸茸的狐耳並未讓她顯得可愛，反而增添了幾分妖異的危險感。
她懸於半空，俯視着下方那個坐在桃花堆裏、顯得格格不入的白衣男子。
“蘇長歌。”
“本帝來取你元陽。”
“你是自己脫，還是本帝幫你？”
無論是稷下學宮的弟子，還是通過光幕圍觀的天下修士，此刻都懷疑自己幻聽了。
這可是兩族交戰！這可是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
怎麼這位女帝一開口，畫風就變得如此……虎狼？
“噗——”
不遠處的夫子一口老血噴出，手裏的陣盤“啪嗒”掉在地上。
他指着天空，手指顫抖，嘴唇哆嗦了半天，硬是沒罵出一句整話來：“有辱……有辱斯文！此乃聖地，豈可……豈可……”
學宮的女弟子們更是滿臉通紅，捂着耳朵不敢看，卻又忍不住從指縫裏偷瞄。
反觀妖族那邊，彈幕（神念交流）已經刷瘋了。
“女帝霸氣！就要這樣！”
“睡服人族聖人！揚我妖族國威！”
“那小子細皮嫩肉的，怕是扛不住陛下的一息恩澤吧？哈哈哈！”
面對這鋪天蓋地的羞辱與壓力，蘇長歌卻只是執起酒壺，手腕穩如磐石，清冽的酒液注入白玉杯，發出“譁啦”的輕響。
酒香混雜着桃花香，竟在肅殺的妖氣中撕開了一道口子。
“女帝遠道而來，火氣何必這麼大？”
蘇長歌放下酒壺，這才緩緩抬眸。經過【魅力果實】加持的目光，穿透漫天花雨，不偏不倚地撞進那雙冰冷的狐狸眼中。
“既然來了，何不下來喝一杯薄酒？”
“這打打殺殺多沒意思，不如……我們談談風月？”
他的聲音通過浩然氣傳開，溫潤如玉，不卑不亢。在漫天妖魔的嘶吼聲中，顯得格外清亮，仿佛是一股清流，撫平了人們心中的焦躁。
塗山緋月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那雙萬年不化的冰眸中，泛起一絲極淡的波瀾。
她預想過蘇長歌的一萬種反應。
或許會像那些老古董一樣大義凜然地怒斥她；或許會像懦夫一樣跪地求饒；又或許會開啓大陣負隅頑抗。
唯獨沒想到，這男人竟然……請她喝酒？
而且，那個眼神……
塗山緋月心頭微顫，那眼神裏沒有恐懼，沒有厭惡，甚至沒有把她當做一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
那裏面只有一種……欣賞？就像是在看一個鬧別扭的鄰家姑娘。
“裝神弄鬼。”塗山緋月冷哼一聲。
“人族若是都像你這般只會逞口舌之利，那離滅族也不遠了。”
她身形一閃，直接從高空消失。
下一瞬，空間撕裂。
那一襲紅衣已經出現在了案幾之前，距離蘇長歌不足三尺。
半步大帝的威壓不再收斂，轟然砸下！
除了蘇長歌屁股下的椅子，方圓十丈內的桃花瞬間化爲齏粉。
陸清婉和姜璃悶哼一聲，若非蘇長歌身上散發出一圈柔和的紫氣護住她們，恐怕早已被這股氣勢壓得跪倒在地。
蘇長歌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在嘎吱作響，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本能地想要逃離，想要臣服。
但他必須忍。
不僅要忍，還要笑。
塗山緋月微微俯身，那張絕美的臉龐逼近蘇長歌，濃鬱的異香混合着血腥氣撲面而來。她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挑起蘇長歌的下巴，指甲鋒利如刀，輕輕抵在他的喉結上。
“喝了這杯酒，你就跟本帝走？”
她媚眼如絲，語氣卻森寒刺骨，指甲緩緩下壓，刺破了一點表皮。
“若是本帝喝了酒，還要殺人呢？”
光幕之上，無數人族修士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太近了。
這個距離，蘇長歌必死無疑，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蘇長歌感受着喉結上那冰冷的觸感，只要對方稍微一用力，他的喉嚨就會被割斷。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雙紫眸，甚至能看清她瞳孔深處倒映出的自己——那個表面雲淡風輕，實則慌得一批的自己。
“殺人？”
蘇長歌喉結上下滾動，主動蹭過她鋒利的指尖，留下一道曖昧的血痕。
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上半身微微前傾，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到呼吸交纏的地步。
“若是緋月姑娘舍得，那蘇某這條命，你拿去便是。”
“只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