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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梨笙的臉霎時褪去所有血色,喉嚨裏擠出一聲被壓扁的悶哼。
像一塊溼布被擰緊,纖維斷裂的嘶嘶聲,仿佛有只無形的手攥住她的內髒狠狠一擰,震得她全身痙攣顫抖。
她想要掙扎,想要逃脫,卻被醫生按得死死的。
“周先生說了,必須清幹淨,周太太再忍忍。”
話音落下,鑷子按到最深的傷口。
“啊!!——”
一聲完全走調的,嘶啞的痛喊,如同生鏽的鉸鏈被強行扳斷。
葉梨笙像一灘死肉,倒在病床上,全身被冷汗浸透,像剛從水裏撈出來。
喉嚨火燒火燎,嘴唇被咬破的地方一抽一抽地疼。
她渙散的視線望向玻璃門外。
林慕瑤只是因爲一點小傷需要處理,周京樾就把她抱在了懷裏,輕拍撫 慰着,語氣溫和地哄着。
“還疼嗎?我幫你吹吹就不疼了......”
葉梨笙腦海裏浮現出她曾經只是被水果刀劃出了一道小口子。
周京樾就着急得不得了,立刻召集有關的專家爲她會診。
她笑他誇張,他卻一臉嚴肅地說:“你怕疼,就算是一點小傷也不行,我就應該時時刻刻把你圈起來保護着,這樣我才能夠安心。”
可如今,他卻能夠狠心到清創的時候連麻藥都不給她用。
這一瞬,葉梨笙心如刀絞,眼淚順着眼角滾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劇烈的疼痛還在持續不斷地折磨着她,最後她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再度醒來,她的傷口已經包扎好,躺在了病床上,還在隱隱作痛。
周京樾守在她身旁看着她,語氣生硬。
“我說了,慕瑤是我管教的,那就只有我才能有資格動她,希望你記住這次的教訓,別再有下次。”
葉梨笙笑了,身體的痛楚竟然比不上此刻心裏的酸痛。
不會有下次了。
因爲很快,她就會徹底讓他滾出她的世界。
“知道了。”
她的聲音沙啞又平靜。
周京樾愣了一下,看着她,眉頭微蹙。
雖然他知道,葉梨笙的性格不像林慕瑤那麼張揚,而是內斂的。
可現在,她在被懲罰之後,表現得還是太過平靜了。
像是一汪不再流動的死水。
這個模樣,竟讓他莫名有些心慌。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我累了,想休息。”
葉梨笙打斷了他的話。
周京樾壓下心底的疑慮,點了一下頭:“嶽母的新葬禮已經安排得差不多了,我公司還有事,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他給她掖好被子,轉身離開。
關上門的一刻,葉梨笙閉上眼。
一行清澈的淚順着她的眼尾滑落,暈在枕頭上,很快,消失不見。
一如她對周京樾僅存的一點情緒。
接下來幾天,她都沒有見到周京樾。
但她一點也不關心,一心養好傷,等着離婚流程走完。
但傍晚,病房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聽說你清創的時候連麻藥都不給打,應該很痛吧?”
林慕瑤踩着高跟鞋走了進來,一臉得意,“畢竟當時周叔叔着急地把我帶走了,壓根就沒空顧得上你呢,還爲了我,狠狠教訓你。”
“滾。”
葉梨笙懶得跟她拉扯,語氣冷漠。
“你算什麼東西?敢讓本小姐滾?”
林慕瑤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走到葉梨笙的面前,滿是挑釁,“我告訴你,這幾天周叔叔可一直都陪着我呢,一個女人留不住自己的丈夫,可真夠失敗的。”
“就你還想讓周叔叔重新給你媽安排葬禮,我媽媽死的時候都沒有一個好的葬禮,你媽也配?”
說着,林慕瑤拿出了一個骨灰罐。
是周母的骨灰罐!
“你想幹什麼!?”
葉梨笙臉色一變。
“我無聊,拿着你媽的骨灰撒着玩唄。”
林慕瑤輕笑了一聲,打開蓋子,抓起一把骨灰,撒在了葉梨笙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