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廣場，此刻安靜得連風吹落葉的聲音都顯得刺耳。
姜璃那一嗓子幹嘔，就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稷下學宮數千名師生的臉上，把他們的三觀抽得粉碎。
所有的目光，如無數把無形的利刃，先是死死釘在姜璃那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隨後又整齊劃一地調轉方向，集火在那個癱坐在太師椅上的男人身上。
那眼神復雜至極：三分震驚、三分鄙夷、以及四分“雖不明但覺厲”的詭異崇拜。
“嘔……”姜璃捂着嘴，臉色蒼白如紙。
她並非做作，而是體內那團突然出現的小生命，正如黑洞般瘋狂吞噬着她的精氣神。
若非蘇長歌就在身邊，有“父子連心”的氣機牽引，她恐怕早就被吸成了人幹。
“這……”夫子顫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姜璃，老眼圓睜，胡須在風中凌亂，“長歌，這……這成何體統？！”
一位性格剛直的刑律長老更是拍案而起，怒目圓睜：“荒唐！簡直荒唐！妖女雖被感化，但畢竟未過門，未行六禮！”
“如今衆目睽睽之下，竟有……竟有身孕？若是傳揚出去，我稷下學宮千年清譽，豈不毀於一旦？這分明是私相授受，是不潔！”
“不潔”二字一出，姜璃嬌軀一顫。
她雖是魅魔，卻也是一國公主，如今當衆被指責不知檢點，羞憤欲死，下意識就要調動魔氣反擊。
“慢。”蘇長歌慵懶的聲音響起。
他依舊癱坐在太師椅上，那副腎虛公子的模樣未變，但眼神卻在這刻變得深邃浩瀚。
“誰說，這是懷孕？”
刑律長老一愣：“這……此乃喜脈之兆，老夫雖不通醫理，但這幹嘔之狀，分明是……”
“膚淺！”蘇長歌嗤笑一聲，強忍着腰部傳來的酸痛，撐着扶手緩緩站起。
他脊背挺得筆直，大袖一揮，竟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爾等只知男女苟且，卻不知大道感應！”
“夫子，諸位長老，我且問你們，上古聖人誕生，可皆是凡胎？”
夫子一怔，下意識背誦道：“古籍有雲，華胥氏履大人跡於雷澤，而生伏羲；簡狄吞玄鳥之卵，而生契……這……”
“正是！”蘇長歌打斷夫子，昂首挺胸，一臉正氣凜然。
“聖人降世，必有異象！或感天而孕，或夢日入懷。此乃‘感生’，而非凡俗之‘胎生’！”
他指着姜璃，語氣激昂：“姜璃雖爲魅魔，但在這幾日與我論道之中，其魔心已死，道心初立。”
“昨夜，我引浩然紫氣灌頂，助其洗筋伐髓，那一刻，天地交感，陰陽激蕩！”
“這腹中之物，並非凡俗血肉，而是……”
蘇長歌咬緊牙關，調動體內那點可憐的紫氣，注入手中那支剛騙來的“春秋筆”殘品。
“……而是我儒道浩然氣，與天地精粹凝聚而成的——聖胎！”
嗡！
春秋筆震顫，發出一聲龍吟般的長嘯。
雖然是殘品，但畢竟是神器。在蘇長歌不計成本的催動下，筆尖那一縷紫毫驟然亮起。
他手腕翻轉，凌空虛畫，筆走龍蛇間，一個金光閃閃的“聖”字，憑空印入姜璃的小腹。
姜璃原本平坦的小腹，竟透出一層神聖柔和的金光。
那光芒之中，隱約可聞讀書聲琅琅，又似有仙鶴長鳴，紫氣氤氳，哪裏有半點妖邪之氣？
分明是至神至聖的祥瑞之兆！
姜璃愣住了，她感覺到那股吞噬感消失了，一股暖流正滋養着她的四肢百骸。
全場譁然。
“金光透體！紫氣護胎！”
“天啊！我……我竟感覺體內的浩然氣在隨之共鳴！”
“這……這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感氣而孕’？！”
剛才還怒氣沖沖的刑律長老，此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老淚縱橫：“老朽糊塗！老朽肉眼凡胎，竟不識聖人手段！險些褻瀆了這救世聖胎啊！”
夫子更是激動得渾身發抖，胡子亂顫。他快步沖到姜璃面前，想看又不敢看，最後對着蘇長歌深深一拜。
“長歌啊！你瞞得老夫好苦！”
“原來你昨夜並非貪圖享樂，而是在行這逆天改命、孕育人族希望的大事！”
“所謂‘紅袖添香’，竟是爲了以身飼魔，再造乾坤！”
夫子此時已經完全完成了自我攻略，腦補出了一部八十萬字的聖人受難記。
他看着蘇長歌那蒼白的臉色，更是痛心疾首。
“難怪……難怪你虛弱至此！凝聚這等聖胎，定是耗費了你無數心血本源！你這是在拿命在拼啊！”
蘇長歌嘴角微抽。
其實是被榨幹的，但既然你這麼說……
“咳咳……”蘇長歌適時地捂嘴輕咳，指縫間滲出一絲剛才咬破舌尖逼出的鮮血。
“夫子言重了。爲了人族，爲了蒼生，蘇某這具臭皮囊，何足掛齒？”
“大師兄高義！”
數千學子齊齊跪拜，聲震雲霄。
陸清婉跪在一旁，看着這一幕，整個人都麻了。
這就是聖人？
這就是那個昨晚把她擺成十八般模樣的流氓？
把搞大肚子說得這麼清新脫俗，甚至上升到全人類的高度……這種不要臉的境界，怕是魔教教主來了都得磕頭拜師。
但不知爲何，看着蘇長歌那搖搖欲墜卻依然挺拔的背影，她心中竟生出幾分莫名的……崇拜？
“既然是聖胎……”夫子突然神色一肅，轉頭看向姜璃，眼神變得慈祥無比，就像在看自家的孫媳婦。
“那便是我稷下學宮的頭等大事！姜……姜姑娘，方才多有得罪，你且去後山‘養心閣’歇息，一應吃穿用度，皆按最高規格！”
姜璃受寵若驚，下意識看向蘇長歌。
蘇長歌微微頷首：“去吧。這孩子胃口大，你多吃點。”
姜璃臉一紅，撫摸着發光的小腹，在幾名女弟子的攙扶下，如同皇後起駕般離去。
待姜璃走後，蘇長歌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屁股癱回椅子上。
【叮！恭喜宿主，成功忽悠全場。】
【獲得成就：指鹿爲馬（聖人版）。】
【獎勵：腎寶丹一瓶（系統出品，必屬精品，一粒提神醒腦，兩粒永不疲勞）。】
蘇長歌差點流下感動的淚水，系統，你終於幹了件人事！
然而，還沒等他把藥掏出來，夫子又湊了過來，一臉憂心忡忡。
“長歌啊，雖然聖胎已成，但這乃是逆天之物，所需能量必然龐大。”
“我看姜姑娘雖有修爲，但恐怕難以支撐胎兒發育。若是營養跟不上，怕是會傷及母體，甚至導致聖胎……先天不足啊！”
蘇長歌心中一凜。
夫子說到了點子上。那小兔崽子剛才吸那一下，差點把他吸幹。
光靠姜璃一個人，肯定不行。
“夫子所言極是。”蘇長歌嘆了口氣，一臉愁容，“我學宮清貧，恐怕……”
“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夫子把胸脯拍得震天響。
“老夫這就去開庫房！庫裏還有幾株千年靈芝，雖然不多，但……”
“哎，夫子。”蘇長歌攔住他，眼中閃過狡黠的精光，“學宮的家底是留給師弟們的，豈能動用？”
“那該如何是好？”
蘇長歌站起身，目光望向山門之外，望向那浩渺的修仙界。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令陸清婉感到無比熟悉的、那是大灰狼看見小白兔時特有的貪婪笑容。
“這孩子，將來是要繼承聖人之志，庇護天下的。”
“既然是大家的希望，那這‘奶粉錢’……自然也該由天下人來出。”
“清婉。”一直跪在旁邊的陸清婉渾身一激靈：“在……主人。”
蘇長歌從袖中掏出那支春秋筆，又隨手扯過一張宣紙，扔在她面前。
“研墨。”
“替我給各大聖地、皇朝、宗門，寫一封……征繳令。”
“征繳令？”陸清婉傻眼，這不是魔教搶劫前才發的東西嗎？
“不。”蘇長歌搖了搖手指，糾正道，“是‘聖胎供養令’。”
“告訴他們，想蹭聖人紫氣的，想讓人族氣運昌隆的，把家裏的看家寶貝都送點過來。什麼龍髓鳳血、萬年雪蓮、極品靈石，多多益善。”
“如果不送……”蘇長歌眯起眼，手中春秋筆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鋒芒。
“那就別怪本聖人帶着老婆孩子，去他們山門前……‘做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