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靳州突如其來的這句話，驚得黎姝瞬間停下心裏對系統的友好問候。
她看向裴靳州，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什麼情況？
他怎麼知道自己在罵人……哦不，系統不是人。
難不成，他……
還沒等黎姝想出個所以然，又見裴靳州薄唇輕啓，桃花眼帶笑：
“黎同學，眼刀收一收，早知道拒絕你的表白之後會被你用眼神罵成這樣，白天我就答應你了。”
和黎姝靜靜對視的時間裏，他一臉坦然，笑容不變。
仍舊是那副怡然的姿態。
許程星一聽，接腔道：
“黎同學，你可小心點，裴哥有讀心術，你要是在心裏罵他，可是會被會聽到的。”
黎姝在裴靳州臉上看不出什麼。
又聽許程星玩笑似的調侃，暗自唾棄了一下方才荒謬的想法。
她真是被系統氣糊塗了，居然差點真以爲裴靳州有讀心術那麼驚悚的東西。
原來只是她表情管理不到位啊！
自己嚇自己。
對面的裴靳州眼神閃了閃，沒說什麼，只是沒正形地重復了聲：
“黎同學？”
他聲音磁性好聽，又刻意拖腔，三個字似是在唇齒間輾轉千百回。
簡單又有距離感的三個字，不知怎的，從他嘴裏念出來跟調情似的。
黎姝回神頷首，長睫翕動，客氣地回了倆字：
“你好。”
那模樣，像是女明星回應熱情粉絲，主打一個真誠。
先前勾起的曖昧氛圍，頃刻間，蕩然無存。
對於黎姝不解風情的行爲，裴靳州一時無言。
誰家的鋼筋直女，速速領走。
許程星一個沒忍住，猛拍了一下沈遲青的大腿，嘎嘎笑出鵝叫。
裴靳州和黎姝的目光，因爲他魔性的笑聲發生轉移。
沈遲青眼疾手快，順手抓起抱枕堵住他的嘴。
“他這裏不太正常。”沈遲青無視發出“嗚嗚”聲討的許程星，食指點了兩下太陽穴的位置，“我捂緊了，你們繼續，當我們不存在就好。”
收回視線，黎姝可沒想跟裴靳州繼續探討那個話題的意思，她搶先開口：
“這是客人們點的麥卡倫萊儷50年，需要現在打開嗎？”
黎姝的動作小心，將托盤裏的酒拿出，瓶身擺正，推進放在桌面中央。
裴靳州饒有趣味地盯着她，對她避而不談的緣由清楚得很。
不過剛被懷疑完，他沒揪着不放，反正……
心裏多了幾分期待，裴靳州心情頗好地稍抬下巴：“可以。”
“好的。”
黎姝學東西很快，雖然上班時間不長，入職培訓也就短短一天，但關鍵內容已經被她學了個七七八八，職業素養極高。
她細白如蔥的手指拿起一塊白色方巾墊在瓶肩，左手穩穩壓下握住，水晶瓶身冰涼的溫度傳遞向掌心，右手則精準的扣住瓶塞。
手腕發力旋轉，動作利落漂亮。
“啵———”
瓶口處傳來聲圓潤的輕響，一點不刺耳。
黎姝取出瓶塞，從托盤裏拿出三個鬱金香杯，輕斜瓶身，酒水絲滑般滑入杯中。
直到三個杯子勻呈着一指高的酒液後，黎姝將酒瓶放回桌面，重新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整個過程沒有拖泥帶水，頂着裴靳州三人灼熱的視線也不見一絲緊張。
許程星安靜下來後，沈遲青就挪開了抱枕。
這會他看着那瓶酒，眼睛都直了。
不過，倒不是因爲酒。
許程星摸了摸下巴，眼神來回來裴靳州和黎姝之間打轉。
這場景莫名眼熟。
他總感覺，裴靳州，情況不妙啊。
裴靳州端起其中一杯，顧着捕捉黎姝的心聲，哪裏能關注到他。
「該死的系統，不管人死活的任務，老天爺，我是女的，當不成孫子啊！」
「再強吻一次，我還有命活着出去嗎……」
黎姝心聲消失，緊接而來一句：
“慢用，我還有其他工作，先出去了。”
動作如同上次一樣，迅速、果斷。
不給人絲毫反應的空間。
包廂門關上。
裴靳州剛要有動作，又聽隔着包廂門，她和系統交談的聲音傳入。
系統剛重新上線，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宿主，你罵都罵完了，任務不能不做了吧……」
黎姝聲音帶着些劫後餘生的慶幸，她反將系統一軍：
“你也沒說一定要現在完成，急什麼，先欠着。”
「……但是我說了今天。」
“那我卡在零點翻牆去他宿舍偷親他。”
系統默默補充：「人家住大別墅，安保好到飛不進去一只蒼蠅。」
黎姝：“我是蚊子。”
裴靳州坐直的身子又沒骨頭似的，懶散靠回卡座。
倒是有點小聰明。
他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壁上蕩出優美的弧度，輕嗅一下，醇厚的香氣便涌入鼻腔。
裴靳州抿了一口，默默點評。
不堪入口。
比不上醫院的消毒水味好聞。
沈遲青也端起一杯，和裴靳州碰了一下：“確實很像。”
“你倒是看得清楚。”裴靳州瞥他一眼。
沈遲青一貫冷臉，難得笑得這麼開心：“其實也沒看太清，要不你給你那畫室打開，讓我倆再去仔細對比一下。”
“看看和我們裴少爺的夢中情人，到底有幾分相像啊？”
裴靳州放下酒杯，笑罵了句：
“滾蛋。”
“有那時間，不如去查查你好妹妹到底是在北美的哪個犄角旮旯裏，查到了我把灣流G650借你使使，免費的。”
多少年的好兄弟了，揭短起來那是一個精準無誤。
三個人裏，裴靳州混，許程星蠢，性子最冷的當屬沈遲青。
卻沒想到最早吃上愛情苦的，也是沈遲青。
大少爺第一次春心萌動，是跟養妹禁忌之戀就算了，結果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甩了。
找了兩三年，快把北美翻了個底朝天，愣是探不出一點消息。
原本化了一半的冰山，這下好了，又徹底凍上。
一提到這，沈遲青不說話了。
許程星這會終於想起爲什麼覺得熟悉，他湊上前來，眼神揶揄：
“裴哥，好有範啊～爲了追女神，一百多萬開瓶酒。”
“你這背着我，跟我家老頭子進修過了？”
他家老頭子當時追許母的時候就是這樣，嚴格貫徹，愛一個人就是給她花很多很多錢這句話。
於是乎，第一次見面就大手一揮，在公益拍賣上一百多萬拍下許母路邊隨手撿的狗尾巴草。
之後更是不用多說。
他倆本無緣，全靠他砸錢。
看了全過程，許程星自然不會自戀到認爲那酒是爲了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買的。
沒那麼值錢。
“怎麼，你嫉妒啊？”
“有點。”許程星大方承認，“裴哥，你要栽了。”
“栽什麼栽，你當我種樹的？”裴靳州放下酒杯，冷眸似箭，“閒着無聊，找點樂子而已。”
許程星攤了攤手，沒跟他辯駁。
門外的黎姝早已離開。
又坐了一會，裴靳州確定聽不到心聲了，食指勾住外套，起身，他把車鑰匙丟給許程星：
“我先走了，車鑰匙給你，酒你就別喝了，待會把某個借酒消愁的人扛回去。”
許程星眼疾手快地接住鑰匙，聽他一說，視線朝旁邊一看。
沈遲青眼神已經不太清醒。
此時的樣子顯出幾分頹然，許是嫌棄一杯杯倒酒麻煩，他直接抱起了酒瓶。
許程星沒管他，憋了太久，放縱一下也好。
他問裴靳州：
“你幹嘛去？今天不回之江住嗎？”
之江是他們來南城後買的別墅，三個人都不是住得慣宿舍的主。
“再看。”
裴靳州勾唇，笑容又壞又痞：
“有點事，去追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