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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刺鼻的消毒水味沖入鼻腔。
沈舒雲緩緩睜眼,視線落在床頭櫃上——一只完美無瑕的翡翠玉鐲,靜靜躺在絲絨墊上,與她母親那支幾乎一模一樣。
霍塵驍推門進來,見她醒了,快步上前:
“阿舒,你終於醒了。”
他扶她坐起,動作輕柔,“昏迷了一天一夜,我擔心壞了。”
沈舒雲不動聲色地抽回手。
霍塵驍並未在意,拿起玉鐲遞到她眼前:
“我托人找了很久,這支成色最好。”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那件事是我不對。現在鐲子回來了,你就別再生阿嵐的氣了,好嗎?”
沈舒雲看着那抹陌生的翠綠,心口像被冰錐刺穿。
原來他做這一切,只是爲了讓她別去“爲難”莫紫嵐。
她沒說話。
霍塵驍便說起從前——那些青梅竹馬的時光,那些她還能奔跑的日子。
他的聲音溫柔得像催眠曲,一點點軟化她冰冷的心髒。
最後,他拿出一個黑色絲絨錦盒。
108顆南非鑽石在燈光下璀璨奪目,正是她曾在雜志上多看了一眼的“星穹之淚”。
“我記得你一直喜歡它。”
他目光灼灼,“明天晚上慈善晚宴,你戴上它陪我出席,好嗎?”
理智在尖叫拒絕,可看着他殷切的眼神,那些溫暖的回憶翻滾上來。
她聽見自己說:
“......好。”
一連七天,霍塵驍帶她高調出入各種場合。
媒體頭條鋪天蓋地:【霍少不離不棄】【真愛無敵】【婚期將近】。
沈舒雲的身體在連續奔波中逐漸透支。
她輕聲說過“有點累”,霍塵驍總是揉揉她的發頂:“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很快是什麼時候?她不知道。
直到慈善晚宴那晚。
洗手間裏,手機震動。
陌生號碼發來信息:【沈大小姐,當誘餌的感覺如何?】
緊接着是照片——蔚藍海岸、潛水、奢侈品店......
最後,是一張聊天記錄截圖。
霍塵驍在內部群的發言:
【計劃繼續。讓她多露臉,把對方注意力全部吸引過來。嵐嵐那邊確保安全,暫時不要回國。】
時間:一周前。
正是他開始帶她頻繁露面的那天。
沈舒雲盯着屏幕,渾身血液瞬間凍僵。
原來那些溫柔陪伴、高調亮相、所謂“破冰”的承諾......全都是戲。
她是他爲莫紫嵐豎起的活靶子。
輪椅沖出洗手間,她在人群中瘋狂搜尋那個身影。
她要問清楚!她在他霍塵驍眼裏到底算什麼!
一只大手從身後捂住她的口鼻。
刺鼻氣味灌入,視線天旋地轉。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宴會廳璀璨的水晶燈,和霍塵驍正與人談笑風生的側臉。
他沒有回頭......
再醒來時,人在廢棄停車場。
粗嘎的男聲在不遠處咒罵:
“抓錯了!這不是霍塵驍養在外頭那個!”
“現在怎麼辦?”
“將錯就錯!逼他拿地來換!”
男人蹲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給你男人打電話,讓他拿地換你。”
沈舒雲別開臉,聲音嘶啞:
“你們抓錯人了。他不會換的。”
“他真正想保護的人,早就出國了。”
她抬起眼,扯出一抹慘笑。
“我?不過是個吸引你們火力的棄子。”
男人暴怒,一桶冰水當頭澆下!
刺骨寒意瞬間浸透單薄禮服,寒冬的冷氣鑽進毛孔。
沈舒雲渾身痙攣,牙齒控制不住地打顫,皮膚迅速泛起青紫。
“好好待着!等他來救你......要是他不來,你就等着凍死吧!”
男人們罵罵咧咧離開,留下她在黑暗與冰冷中一點點失去知覺。
時間模糊成煎熬。
寒冷像無數根針扎進骨頭縫裏。
她開始出現幻覺,看見母親的笑臉,看見哥哥焦急的目光,也看見......霍塵驍小時候替她趕走野狗後說“別怕,有我在”。
真可笑。
原來從那時起,她就在學習如何依賴他,如何把他每句話都當真。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撞擊聲、慘叫聲。
有人沖到她身邊割斷繩索。
溫暖大衣裹住凍僵的身體。
沈舒雲抬起沉重眼皮,看見了霍塵驍緊繃的下頜線。
他臉色鐵青,眼底布滿血絲,抱着她的手臂在發抖。
“阿舒......看着我,沒事了......”他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她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霍塵驍將她緊緊摟住,像抱着失而復得的珍寶。
在意識徹底昏迷前,她聽到他用近 乎慶幸的顫抖氣音說:
“幸好......他們抓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