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尉遲晟更是一頭霧水。
東院和西院雖同在紀王府,卻是甚少來往的,這會子許夫人主動上門,只怕沒安好心。
“讓人進來。”他卻開口。
芙清下意識上前一步:“王爺......”
她還不曾開口,就被尉遲晟抬手打斷。
不過片刻,許夫人便已然進門來,眉眼間分明帶着得意,身後的錢嬤嬤手裏還端着一個匣子,看向芙清的時候,還挑了挑眉頭。
芙清越發確認,這兩人是沖着自己來的。
“大嫂來做什麼?”尉遲晟仍舊端坐在書案後,淡淡開口。
許夫人笑道:“我今兒過來是跟六弟討一個人的——”
“芙清,到底是西院的人,身契也還在西院,六弟把她還回來也是應當的。”
許夫人話音落下,書房內霎時一靜。
芙清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她竟忘了這最要命的一環!
奴婢的身家性命都攥在主人手裏,只要身契在西院,哪怕尉遲晟權勢滔天,在明面上也無法強留她!
尉遲晟的指節微微收緊,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抬眸掃了許夫人一眼,聲音入場:“大嫂今日來,就爲了說這個?”
許夫人被他看得心頭一悸,但想到手中的王牌,又挺直了腰板,用帕子掩了掩並無聲息的嘴角,假笑道:“六弟這話說的,芙清本就是我西院的奴婢,犯了錯跑來東院躲清靜也就罷了,如今竟還縱犬傷了若初,這等惡奴,自然要帶回西院好好管教,否則,豈不是讓府中下人看了,以爲攀了高枝就能爲所欲爲,連主子都敢傷?”
她說着,給錢嬤嬤使了個眼色。
錢嬤嬤立刻捧着那紫檀木匣子上前一步,得意地打開,裏面赫然是一疊身契,最上面一張,清清楚楚寫着‘芙清’二字,以及西院的印鑑。
“六弟請看,白紙黑字,清清楚楚。”許夫人語氣帶着勝券在握的得意,“還請六弟行個方便,讓我把這賤婢帶走。”
芙清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強迫自己冷靜。
她不能回西院,回去就是死路一條!
她看向尉遲晟,心中卻是沒有半分放鬆,即便她現在對尉遲晟有些價值,可說到底,她也不確定這人會不會爲了自己跟大房抗衡。
尉遲晟的目光掠過那張身契,並未停留,反而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冷笑:“大嫂是不是忘了,本王如今,才是這紀王府的主人,什麼東院西院,這府裏的仆婦有哪一個人是本王不能指使的?”
“六弟這是何意?難道要爲了個賤婢,強占兄嫂房裏的下人不成?”許夫人的眼底帶着幾分慌張。
要是她連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等回到西院,還不知會被怎麼責罵。
眼下許家一落千丈,要是自己再失了尉遲景的信任,許若初想要嫁給自己的兒子可就是一件難事了。
她繼續道:“不過是個丫鬟而已,六弟要是身邊沒人伺候,我再給你尋新的貼心的人來就是,何必抓着這個丫鬟不放呢?”
“本王看,是大嫂抓着這個丫鬟不放吧。”尉遲晟的聲音不高,卻不怒自威,“爲了一個奴婢,親自跑到本王書房來要人,大嫂何時對下人這般上心了?”
許夫人臉色一陣青白,強撐着道:“六弟此言差矣!這關乎西院規矩,若人人都像她這般......”
“規矩?”尉遲晟打斷她,指尖在案幾上輕輕一叩,發出沉悶的響聲,“在這紀王府,本王的話就是規矩,芙清如今在本王院裏當差,便是東院的人,大嫂請回吧,若西院缺人,自去牙行采買,莫要再來東院指手畫腳。”
許夫人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指甲掐進了掌心。
她知道,尉遲晟擺明了要強留,再爭辯下去,不過是自取其辱。
今日是絕對帶不走芙清了。
“好!好!六弟如今權勢滔天,自然不把我們長房放在眼裏!”她恨恨地撂下話,猛地轉身,幾乎是扯着嗓子對錢嬤嬤喝道,“我們走!”
錢嬤嬤慌忙合上匣子,灰溜溜地跟着許夫人快步離去。
芙清卻是忍不住的皺眉。
等書房內重歸寂靜,她忍不住開口:“王爺爲何不直接將奴婢的身契要過來,這樣日後也能減少不少的麻煩。”
“你事情太多了,這等小事,你自己都解決不了,本王留你有什麼用?”尉遲晟垂眸看着她,語氣聽不出喜怒,“西院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既留在東院,便要做好本分。”
“是。”芙清聽得這話,不覺垂下頭去。
尉遲晟忽然問道:“西院那個負責采買的婆子,你可知曉?”
芙清一怔,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老實回答:“略有耳聞,是許夫人的心腹,姓孫,府裏都叫她孫婆子。”
“嗯。”尉遲晟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去,從她那裏探探口風,看看能不能打探出石猛的事情”
芙清心裏暗暗撇嘴。
剛才多好的機會!若是許夫人真把她帶回西院,她身處其中,打聽消息豈不比現在這樣隔靴搔癢方便得多?
如今倒好,人在東院,卻要她去探西院核心婆子的口風,簡直是難爲人。
但她面上不敢顯露分毫,只得硬着頭皮應下:“奴婢遵命。”
回到自己暫居的小屋,芙清忍不住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
“芙兒,怎麼了?可是受了委屈?要不要說說,看看有沒有娘能幫到你的?”薛夫人正端着一碗剛燉好的湯水進來,見女兒愁眉不展,立刻擔憂地問道。
芙清搖搖頭,接過湯碗。
“沒有,娘,王爺待我還好,只是有些事辦起來棘手。”她頓了頓,狀似無意地問道,“娘,你在西院時,可知道一個負責采買的孫婆子,就是許夫人跟前很得臉的那個。”
薛夫人仔細回想了一下,蹙眉道:“孫婆子?有些印象,那人勢利得很,眼睛長在頭頂上,我們這些罪奴,她向來是不搭理的。”
“怎麼了?突然問起她?”
芙清正想含糊過去,旁邊一個稚嫩的聲音插了進來:“阿姐,我知道孫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