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走廊的長椅上,易中海呆呆地坐着,手裏捏着一張繳費單。
醫生的話還在他耳邊回響。
“病人年紀大了,送來得又晚。”
“雙腿膝蓋,粉碎性骨折。”
“就算手術成功,以後也別想下地走路了,只能在床上躺着。”
“先去交一百塊錢,準備手術吧。”
一百塊!
他這個月的工資,加上各種票,全都搭進去都不夠!
易中海的心在滴血。
他咬着牙,從內兜裏掏出一個布包,一層又一層地打開。
那是他準備給自己養老的錢。
他顫抖着手,數出了一百塊,交了費。
看着手術室亮起的紅燈,易中海的眼神變得無比怨毒。
高晉!
這一切都是高晉害的!
他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小畜生!
處理完醫院的事,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往派出所。
秦淮茹早就在那兒等着了,眼圈紅腫,一臉憔悴。
“一大爺,怎麼樣了?”
易中海沉着臉,搖了搖頭。
很快,工作人員就把他們叫了進去。
結果,沒有任何意外。
“高晉家屬已經籤署了諒解書,並且你們雙方也達成了賠償協議。”
“鑑於情節和社會影響,我們做出如下判決。”
“賈張氏,教唆未成年人犯罪,屢教不改,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即日執行。”
“傻柱,何雨柱,入室傷人,拘留三個月。”
“棒梗,盜竊,念其年幼,送往少管所,接受管教三個月。”
秦淮茹聽到棒梗要去少管所,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
“同志!我兒子還小啊!他不能去那種地方!去了這輩子就毀了!”
工作人員面無表情。
“現在知道晚了。”
“不好好教育,總有人替你教育。”
“下一個。”
秦淮茹還想再鬧,被易中海一把拉住,強行拖了出去。
“一大爺!我兒子……我兒子可怎麼辦啊!”秦淮茹哭得撕心裂肺。
易中海心裏煩躁得要命。
“哭!哭有什麼用!”
“現在最要緊的是老太太的醫藥費!”
他深吸一口氣,眼裏閃過一絲決絕。
“回院裏,開全院大會!”
……
夜幕降臨。
四合院裏,燈火通明。
所有住戶都被叫到了院子中央。
易中海站在最前面,旁邊是哭哭啼啼的秦淮茹。
他清了清嗓子,一臉沉痛。
“各位街坊,今天把大家夥兒叫來,是有一件不幸的事要宣布。”
“老太太……老太太出事了。”
他把聾老太太被車撞斷雙腿,下半輩子只能躺在床上的事說了一遍。
院裏頓時一片譁然。
“這……這也太慘了吧?”
“老太太都多大歲數了,遭這份罪。”
易中海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
“老太太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了。”
“她是我們院裏的烈屬,無兒無女,孤苦伶仃。”
“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光手術費就要一大筆錢,後續的調理更是個無底洞。”
“我尋思着,咱們一個院住着,不能眼睜睜看着老太太等死。”
“所以,我提議,咱們全院給老太太捐款,能出多少出多少,幫老太太渡過這個難關!”
他慷慨激昂,說得自己都快信了。
“我,易中海,作爲一大爺,我先帶個頭!”
他從兜裏掏出二十塊錢,放進一個空木盒裏。
“我捐二十!”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二十塊!
這可是一個普通工人半個多月的工資了!
劉海中見狀,不甘示弱地挺起肚子。
“老易說得對!咱們不能見死不救!”
“我,劉海中,捐十塊!”
他也掏出十塊錢,扔進木盒。
三大爺閆埠貴看得眼皮直跳,心裏把這倆人罵了個遍。
捐這麼多,這不是逼他嗎?
他肉疼地掏出五塊錢,也放了進去。
“我也捐五塊,盡一份心意。”
三大爺都帶頭了,院裏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幹看着。
你一塊,我五毛,很快,飯盒裏就多了幾十塊錢。
易中海看着木盒裏的錢,眉頭卻皺得更深了。
這點錢,杯水車薪。
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群後面的高晉一家身上。
李梅和高晴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高晉卻一臉平靜,甚至還帶着點看戲的表情。
“高晉。”
易中海沉聲開口。
“你們家,不表示表示嗎?”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高晉身上。
高晉慢悠悠地走了出來,九歲的身體站得筆直。
他環視一圈,淡淡開口。
“捐款,不是自願的嗎?”
“什麼時候變成強迫的了?”
“再說了,我們家跟聾老太太什麼關系,一大爺你心裏沒數?”
“讓我們家給她捐錢,你覺得可能嗎?”
這話一出,院裏頓時安靜下來。
誰都知道,高家和聾老太太、賈家那是死對頭。
易中海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他本來就憋着一肚子火,現在被高晉當衆頂撞,哪裏還忍得住。
“高晉!”
他怒喝道。
“你別忘了,前些年老太太幫你們高家熟悉大院,你們才能在大院生活。”
“現在老太太出事了,你們家就這個態度?”
“你還有沒有良心!”
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
“你從賈家那兒勒索了兩千塊錢!”
“兩千塊!”
“你拿着這昧良心的錢,現在連一點醫藥費都不肯出,你還是不是人!”
“轟!”
整個院子都炸開了鍋。
“什麼?兩千塊?”
“我的天!一個九歲的孩子,哪來這麼大本事?”
所有人都用震驚、懷疑、貪婪的眼神看着高晉。
李梅的臉刷地一下白了,緊張地抓住高晉的胳膊。
高晉卻紋絲不動。
他看着氣急敗壞的易中海,笑了。
“一大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你說我勒索,證據呢?”
他從兜裏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在衆人面前展開。
“睜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了。”
“這上面白紙黑字寫着,是‘賠償協議’!”
“傻柱和棒梗偷我們家的東西,還打傷了我媽,破壞我家,這是他們應該付出的代價!”
他猛地看向易中海,眼神銳利。
“你當着全院人的面,說我勒索,這叫誣陷!是誹謗!”
“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派出所告你!”
易中海被他懟得啞口無言,一張老臉漲成了紫紅色。
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插了進來。
“咳咳。”
三大爺閆埠貴推了推眼鏡,慢悠悠地開口。
“高晉啊,話也不是這麼說。”
“你最近去釣魚,一天就賺了三百多塊錢吧?”
“這事兒,院裏可不少人都看見了。”
“你這麼有錢,給老太太捐點,也是應該的嘛。”
這話比剛才的兩千塊更讓院裏的人瘋狂。
“三百塊?一天?”
“這比搶錢還快啊!”
“這小子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
一道道嫉妒的目光,幾乎要將高晉看穿。
高晉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指着閆埠貴和易中海,破口大罵。
“我賺錢,那是我自己的本事!”
“我憑本事賺的錢,憑什麼要捐給一個天天咒我死的老太婆?”
“你們一個個的,打着道德的幌子,不就是想從我這兒摳錢嗎?”
“我告訴你們,門兒都沒有!”
“我的錢,就算扔了,燒了,也不會給你們這幫禽獸一分一毛!”
他一番話,罵得整個院子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他這股不要命的狠勁給鎮住了。
易中海氣得渾身發抖,指着高晉說不出話來。
高晉冷笑一聲,決定再加一把火。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傳遍了整個院子。
“一大爺,你口口聲聲說聾老太太是烈屬,讓我們尊敬她,給她捐款。”
“可我怎麼聽說,這烈屬的身份,有點問題呢?”
“不如這樣,明天咱們一起去街道辦問問,好好查查檔案。”
“看看這烈屬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
“要是真的,我二話不說,立馬賠禮道歉!”
“可要是假的……”
高晉拖長了語調,眼神玩味地看着易中-海。
“那可就有意思了。”
“冒充烈屬,騙取國家補助和街坊鄰居的同情,這又是什麼罪名啊?”
此言一出,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對啊!
他們怎麼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老太太是烈屬這件事,一直是院裏默認的,誰也沒去懷疑過。
現在被高晉這麼一提,大家心裏都犯起了嘀咕。
易中海的腦子嗡的一下。
他感覺天旋地轉,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完了。
他最大的依仗,被高晉當衆掀了底。
他看着周圍鄰居們懷疑的眼神,知道今天這錢,是無論如何也捐不成了。
“你……你血口噴人!”
他只能蒼白地辯解着,試圖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