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禧看着她驟變的臉色，心中冷笑，立刻又添了一把火，重重地點頭，語氣斬釘截鐵。
“對！就是林涵雅！我覺得他們倆關系肯定不正常！”
“我之前就好幾次撞見林涵雅往康凡身上靠，康凡每次都跟我說是意外，是有原因的。我以前傻，他說什麼我都信了！可這次呢？”
她猛地抓住馬英春的手，眼神裏帶着被欺騙的憤怒和委屈。
“我親眼看見！下雨的時候，他們倆孤男寡女躲在一個山洞裏，抱得緊緊的，半天都沒分開！這還能有什麼原因？這絕對不正常！”
“什麼？！他們竟然敢！”
馬英春像是被點燃的炮仗，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臉色氣得鐵青。
“那個不要臉的狐媚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勾引男知青！我……我這就去找她算賬！非撕爛她那張臉不可！”
金禧沒有說話，看着她離開。
馬英春憋着一肚子火，腳下生風地朝林涵雅家趕，腦子裏已經演練了好幾遍怎麼撕爛對方那張楚楚動人的臉。
可剛走到半路，竟迎面撞上了康凡。
康凡剛從林涵雅家那條小路拐出來，一眼看見馬英春這副興師問罪的架勢，心裏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他趕緊上前一步攔住她，沉下臉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臉色這麼難看。”
馬英春見他從這個方向過來，心頭火起，酸溜溜地反問：“你管我去哪兒？你倒是說說，你不是該在東邊地裏幹活嗎，怎麼從這邊回來？”
康凡避開她的問題，目光緊盯着她：“是不是金禧跟你胡說八道了什麼？”
他不等馬英春回答，便接着說。
“你別聽她亂講。她那個人你還不了解？見不得我身邊有任何女同志，這次摔了腦子，更是變本加厲地胡攪蠻纏。”
他話鋒一轉，刻意抬高了馬英春。
“但你不一樣，你向來聰明懂事，識大體，可不能像她那樣聽風就是雨，平白讓人看了我們知青點的笑話。”
這番連消帶打果然奏效，馬英春臉上的怒意消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被認可的羞赧。
她語氣軟了下來：“那……你和林涵雅到底怎麼回事？你畢竟是小禧的未婚夫，要注意影響。”
“能有什麼事，普通的同志關系罷了。”
康凡輕描淡寫地帶過，順勢催促道：“快開飯了，別爲這些沒影子的事耽誤時間，回去吧。”
馬英春雖然心裏還有些嘀咕，但在康凡這番安撫下，那點疑心和怒火終究是被暫時壓了下去，不情不願地跟着他往回走。
兩人回到知青點，康凡徑直走到金禧門前敲響了門板。
“金禧，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金禧拉開門，目光在並排站立的兩人身上一掃，看到馬英春那已然平靜甚至還帶點心虛的表情，心裏立刻明白怎麼回事。
不過她並不着急，種子已經埋下，往後有的是機會澆水施肥。
康凡看到她留下一句：“跟我來。”便轉身朝外走去。
金禧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把門關好跟了出去。
來到僻靜處，康凡停下腳步，轉過身，用一種深沉而嚴肅的目光凝視着金禧，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這是他慣用的伎倆，用沉默制造壓力，等着金禧先開口認錯。
金禧耐着性子等了三秒，見對方還在那裏裝腔作勢，耐心瞬間告罄。
“有病。”
她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康凡完全沒料到她會是這樣反應，愣了一瞬，眼看人真要走了，才有些氣急敗壞地低吼。
“金禧！你給我站住！”
金禧腳步不停。
康凡臉上掛不住，只能快步追上去再次攔住她，氣息微亂。
“有事說事。”
金禧雙手抱胸，眼神裏是全然的冷漠。
“別浪費我時間。”
康凡心中驚疑不定，又充滿了挫敗感。
以往他只要這樣沉默地表現出不悅，金禧就會自動反思是不是哪裏做錯了。
會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心思，會爲了哄他開心而主動退讓、道歉，甚至不惜損害她自己的利益去彌補她臆想中的錯誤。
可今天，金禧不僅沒有哄他，反而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言語間充滿了不耐煩！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難道那天在山上，她真的看到了什麼？
可即便如此，按照她以往對自己的癡迷和順從，也絕不該是這種態度！
康凡強行壓下心中的混亂，決定繼續沿用之前的策略，繼續否認加倒打一耙。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看似坦誠實則指責的語氣說道:“金禧，我希望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那天我和林涵雅同志真的只是碰巧遇到，這才結伴上山。你說的什麼在山洞裏……那根本是無稽之談！”
“我們只是一起躲雨，絕對沒有你想象的那些齷齪事！你這樣捕風捉影，胡亂造謠，對我的聲譽影響非常不好，你知不知道？”
他刻意強調對自己的影響，企圖利用金禧的在意讓她退縮。
金禧嗤笑一聲，眼神銳利：“既然是謠言，你怕什麼？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們要是真清白，還怕別人查證？”
她當然知道這種事沒有抓奸在床就很難徹底坐實，但只要風言風語傳開，在這個注重作風問題的年代，就足夠讓康凡和林涵雅喝一壺的，他們的名聲、前途都會大受影響。
康凡擔心的正是這個！
他眉頭緊鎖，臉上浮現出明顯的不滿和失望。
“可是人言可畏！這種謠言傳出去，就算最後澄清了，對我的名聲也是極大的損害！金禧，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會做這種傷害我的事！”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康凡！你跟我說人言可畏？那你早幹什麼去了！”
金禧臉上適時地浮現出憤怒和悲傷交織的神色，聲音也帶上了幾分顫抖，仿佛被傷透了心。
“若是你和林涵雅平日注意分寸，保持距離，清清白白，就算我說破天，也不會有人相信！可是你們沒有！你們一次又一次地意外接近，舉止親密，你真當我金禧是傻子嗎？會一次又一次地被你那些漏洞百出的借口騙過去？”
她這番表演情真意切，將一個被欺騙、終於醒悟的未婚妻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然而她心裏卻是一片冰冷的平靜，毫無波瀾。
她很清楚，康凡現在還不知道明年恢復高考的消息，他回城的希望還系在她家這條線上。
既然有求於人，就得付出代價。
她可以借此拿回一些之前的損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