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林晚反手鎖上門，背靠着門，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
額頭上那點虛幻的溫熱早已消失殆盡，顧淮安警告的“違約金”三個字，像烙印一樣刻林晚在腦子裏。
這該死的協議！
該死的顧淮安！
林晚走到窗邊，望向窗外，此時此刻陽光正好，林晚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一旁桌子上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林晚皺眉——不會是醫院那邊吧？
林晚拿起手機，點開界面，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內容卻讓林晚瞬間手腳冰涼：
【林晚小姐，你弟弟林夕在我們賭場欠的新債，連本帶利一百五十萬。限你三天內還清，不然的話，我們只好去找顧太太好好‘聊聊’了。】
林晚瞳孔猛地一縮，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一百五十萬！三天！
林夕那個混蛋，簡直要啃光我的骨頭！林晚絕望地想。
報警？催債的敢發這種短信，就不怕警察。
找親戚借錢？這幾年爲了還債家裏能借的都借了。
找顧淮安？剛吵完，他正嫌事多，違約金還懸在頭上。
找他借錢？協議裏沒這條！
再說他憑什麼幫林晚填這無底洞？
絕望像潮水一樣漫上來，林晚把自己摔在床上。
一百萬還債是夠的，可那是媽媽的救命錢！
賭債？無底洞！這次還了，下次呢？
手機又震。還是那個號發來的信息：【提醒林小姐，時間過去半天了。顧太太的身份，想必很值錢呐？】
威脅！他們要的不是錢，是要利用林晚，進而利用顧淮安的名頭！
不行！絕對不行！協議寫得清楚，損害甲方名譽，天價違約金賠不起！
恐慌抓住心髒，林晚站起來，開始在房間裏打轉。
硬扛？三天後催債的找上門，顧淮安知道真相後，估計死得更慘。
怎麼辦？跑？帶着媽媽跑？
時間煎熬。
餐廳那場沖突後，林晚和顧淮安已經好幾天都沒見過面了。顧淮安每日早出晚歸，林晚一天到晚縮在房間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這天下午，林晚坐在餐廳吃飯，味同嚼蠟。
外面汽車引擎響，車子停在門口。
顧淮安？他很少這個點回來。
林晚的心提到嗓子眼，她放下筷子，盯着門口。
顧淮安大步走進來，一身西裝，臉色不太好，沒看林婉，徑直走向樓梯。
林晚低下頭，繼續吃飯——不能讓他知道！絕對不能！
顧淮安腳步聲經過餐廳門口，沒停。
林晚剛鬆半口氣，突然，手機在口袋裏狂震！
林晚手忙腳亂去捂，想按掉，結果越忙越亂，手機“啪”掉地上，屏幕朝上滑出去老遠。
聽到動靜，顧淮安停下腳步，低頭看了一眼停在腳下的手機，刺眼的短信內容，就這樣攤在地上：
【林小姐，最後一天！今晚十二點前看不到錢，我們就要去紫瀾苑‘拜訪’顧太太了，別耍花樣！】
完了，林晚腦子一片空白。
顧淮安彎腰，撿起林晚的手機，指尖劃過屏幕。
他抬頭，看着林晚。
“林晚，”顧淮安開口，“解釋。”
顧淮安舉起林晚的手機，屏幕對着林晚。
“這‘顧太太’，是誰？”
林晚張了張嘴，喉嚨發緊，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解釋？怎麼解釋？說是那混賬弟弟欠的賭債？說他們拿顧太太的身份做威脅？協議裏寫得明明白白，不得給甲方帶來名譽損害！這些事要是被捅出去，顧家的臉往哪擱？違約金？那點錢算個屁，顧淮安有的是辦法讓人生不如死！
冷汗順着脊梁骨往下淌。林晚看着顧淮安舉着手機的手，“我……”林晚擠出一個字，聲音幹澀嘶啞。
“說。”顧淮安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把林晚完全罩住，“誰欠的錢？誰在威脅‘顧太太’？林晚，別讓我問第三遍。”
退無可退，林晚猛地吸了口氣，躲不過去了。
“是我弟弟。”林晚抬起頭，迎上顧淮安的目光，豁出去了，“他……賭輸了錢。一百五十萬。催債的……找到了我。”
林晚指了指他手裏的手機，“他們知道我現在……掛着你太太的名頭。三天不還錢，就要來‘拜訪’紫瀾苑的‘顧太太’。”
林晚一股腦說完，像耗盡了所有力氣，胸口劇烈起伏。
顧淮安沒說話。
過了幾秒，也許是幾分鍾，顧淮安嗤笑了一聲。
“所以，”顧淮安慢悠悠地開口，“你那個賭鬼弟弟，欠了高利貸。對方抓着你‘顧太太’的身份不放，逼你拿錢。而你，爲了不讓他們找上門，爲了不損害我顧家的名聲，爲了保住你那點可憐的違約金……”他話鋒一轉，“就打算自己扛着？還是打算帶着你那點家當，和你那生病的媽媽，一起跑路？嗯？”
他全猜中了。
林晚臉上火辣辣的，有些難堪，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反駁不了。
“林晚，”顧淮安往前又走了一步，幾乎貼到林晚面前，“你是不是覺得，籤了那份協議，頂着‘顧太太’的名頭，就真能萬事大吉了？還是你覺得，我顧淮安的名聲，是你那點違約金能賠得起的？”
他靠得太近了，林晚下意識想後退。
“說話！”
“我……”林晚喉嚨發堵，“我沒想連累你！我……我會想辦法解決！我……”
“解決？你怎麼解決？”顧淮安打斷林晚，“把你媽媽治病的錢填進去？然後呢？下次你弟弟再欠三百萬，五百萬，一千萬你也填？”
林晚身體晃了晃，臉色慘白。
“我……我會管好他！我……”林晚的辯解蒼白無力。
“管好他？”顧淮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林晚，你管得住一個賭徒？賭癮是絕症！你填進去的每一分錢，都是在給他續命，讓他輸得更多！你懂不懂！”
林晚被他吼得渾身一顫，所有的辯解都被堵了回去。
巨大的無力感和絕望瞬間淹沒了林晚：“是啊，我懂。我怎麼不懂？可我有什麼辦法？那是我親弟弟！我能看着他被人打死嗎？我能看着媽再受刺激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