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被他帶着走,有點懵。
走到露台,這邊沒什麼人。晚風吹過來,帶着絲絲涼意。
顧淮安鬆開手,轉過身看林晚,眉頭皺着:“那種人,別理他。”
“嗯。”林晚不置可否。
顧淮安看着林晚,眼神有點復雜,似乎在猶豫什麼。露台昏暗的燈光照的林晚的臉晶瑩透亮,這麼近的距離顧淮安甚至可以看到她臉上細細的小絨毛,一雙靈動的眼睛如繁星點點點綴在她的瞳孔裏,顧淮安第一次意識到人的臉居然可以這麼生動。
光影錯落,在顧淮安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柔和了棱角,讓他的臉看着不像平時那麼冷。顧淮安眼神停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晚。”他叫林晚的名字。
“嗯?”林晚抬頭看他。
顧淮安忽然低下頭。
一個溫熱的的吻,準確地落在了林晚的嘴唇上。
很輕,很短暫,像一片羽毛拂過。
林晚腦子裏“轟”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沖到了頭頂,又瞬間凝固。
他……親了我?清醒狀態下?主動的?林晚腦子裏幾個聲音在打架。
顧淮安退開一點,看着林晚震驚到失語的表情,“咳——”他手攥成拳放在唇邊,尷尬的咳了一下。
顧淮安的眼神很深,裏面翻涌着林晚看不懂的情緒,像壓抑了很久的東西終於破土而出。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點啞,卻異常清晰:
“林晚,我——”
林晚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那邊便來人通知去大廳,宴會要開始了。
兩人只好收拾收拾情緒,若無其事地繼續走宴會流程,直到宴會結束,都沒再聊起這個話題。
慈善晚宴那個蜻蜓點水的吻,就像往平靜的冰湖裏扔了塊石頭,漣漪一圈一圈蕩開。
周末下午,林晚窩在小客廳的沙發上正專注看電影,懷裏抱着零食袋,薯片咬得咔嚓響。
忽然門口光線一暗,顧淮安站在那裏,穿着家居服,頭發有點亂,像是剛睡醒。他沒進來,就倚着門框。目光落在林晚手裏的薯片袋上,眉頭習慣性地微蹙——這應該是他對“非健康零食”的本能反應。
“有事?”林晚暫停電影,看他。
“嗯?”顧淮安像是才回過神,移開目光,看向電視屏幕,“這片子……有點老。”
“經典。”林晚回了一句,拿起一片薯片,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咔嚓咬下去。
顧淮安喉結滾動了一下,沒說話,就那麼站着,看着屏幕上黑白的光影閃動。
空氣裏有薯片的油香,和他身上淡淡的雪鬆沐浴露味道,混在一起有點怪,但又不那麼討厭。
電影裏男女主角在雨裏擁吻。氣氛有點微妙。林晚假裝專注,眼角的餘光瞥見顧淮安似乎不太自在地換了個站姿。
“吵到你了?”林晚打破沉默。
“沒有。”顧淮安答得很快,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又說,“周伯問晚上想吃什麼。”
這借口找得實在不高明,周伯根本不會爲這種事打擾他。
“哦,都可以的。”林晚繼續看電影。
顧淮安又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那頭。
這幾天晚飯時間,顧淮安破天荒地連着幾天都在家吃。
周伯做的菜依舊精致清淡,兩人各自吃飯,話並不多,有時顧淮安會很自然地夾一塊清蒸筍尖放到林晚碗裏。
第一次夾菜時林晚愣住了,睜大眼睛抬頭看他。顧淮安垂着眼,專注地挑着魚刺,就好像那筍尖是它自己飛過來的。
“謝謝。”林晚說。
“嗯。”顧淮安應一聲,聽不出情緒。
第二次,顧淮安夾了塊嫩豆腐,林晚默默吃了。
第三次,顧淮安夾菜時,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林晚的手背。很輕,很快。像靜電掠過。林晚手一縮,差點碰倒湯匙。顧淮安動作也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筷子。
“燙。”顧淮安解釋了一句,聲音有點幹。
“嗯。”林晚低頭喝湯,感覺臉上也有點熱。
這種心照不宣的、帶着點笨拙的“示好”,很像傲嬌小貓試探着伸出爪子,撓得人心癢,又讓人有些無措。兩人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地試探着,誰也不敢先挑明。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這天下午,林晚在陽台上看書,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是林晚媽媽打來的。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小晚,你弟……你弟他跑了!從那個地方跑出來了,他……他又去找那幫人了!電話也打不通,怎麼辦啊小晚……”
林晚嚇得一個激靈,手裏的水杯差點掉地上。跑了?他又去賭了?那顧淮安之前的安排……全白費了!催債的會放過他?會放過我?
林晚瞬間手腳冰涼,喘不過氣。
不行!不能讓顧淮安知道!至少現在不能!我得先找到那個混蛋!林晚恢復了理智。
林晚手抖得厲害,腦子裏現在只有一個念頭:立刻!馬上!去把林夕揪回來!
林晚沖回房間,拉開衣櫃,扯出自己的行李箱,胡亂地把幾件常穿的衣服往裏塞。
“砰” 的一聲,林晚房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顧淮安站在門口,他顯然聽到了風聲,看到了林晚攤開的行李箱和裏面胡亂塞着的衣服。
“要去哪?” 顧淮安大步走進來。
“讓開!”林晚試圖推開顧淮安,聲音發顫,“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顧淮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把扣住林晚推拒的手腕,力道很大,捏得林晚骨頭生疼。
“林晚!你頂着顧太太的名頭!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逼近一步,“你是不是忘了協議?忘了違約金?還是忘了你那個弟弟會帶來多大的麻煩!”
“麻煩!麻煩!你眼裏就只有麻煩和你的名聲!”積壓的委屈瞬間爆發,林晚不管不顧地朝顧淮安吼回去,眼淚不爭氣地涌上來,“那是我弟!是我媽的兒子!我能看着他去死嗎?!協議?違約金?好啊!你扣!都扣光!我不幹了!我賠不起!我躲得起行了吧!你放開我!” 林晚拼命掙扎,想甩開顧淮安的手。
“躲?”顧淮安非但沒鬆手,反而另一只手也猛地按住林晚的肩膀。他俯下身,“你能躲到哪裏去?帶着你生病的媽,和你那個永遠填不滿的賭鬼弟弟,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然後等着被那些人找到,打斷腿,還是賣去還債?嗯?”
“那也比你這裏強!”林晚情急之下口不擇言,“不用看你的臉色!不用提醒自己只是個花錢雇來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