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要，那以後就都別要了！”顧隨東說完，大步流星朝着大雜院裏面走去。
孫家住的大雜院，是規模比較大的那種大雜院。
容納了好幾十戶，住的都是機械廠的職工和家屬。
顧隨東直接走到了孫家門外，沖裏面喊，“顧願，顧澤，顧慧，回家！”
屋裏，三個孩子聽到他們父親的聲音，紛紛站起身，想出去。
“太好了，爸爸來接我們了！”顧慧的嗓音裏，滿是愉悅。
昨夜在姥姥這兒，他們睡得一點也不好。
孫家只有三間臥房，分別是三個舅舅他們一家子睡的，孫老太和孫老頭睡廚房。
至於顧願他們三個，昨天夜裏，就在客廳裏打着地鋪。
地鋪的幹草鋪的都很敷衍，被子也很薄。
一晚上，三兄妹凍醒好幾回。
後半夜幹脆不睡了，就這麼熬到了天亮。
這會兒，顧隨東來接三兄妹，他們歸心似箭。
孫老太卻覺得不對勁。
往常發壓歲錢，光是點數，都要一會兒。
這會兒大兒媳婦才進來沒一會兒功夫，壓歲錢應該沒發完。
彼時，孫小強的聲音也傳了進來，“奶奶，媽，三姑父小氣摳門，一毛錢不給我們。你給我們做主啊！”
屋裏孫老太一聽炸毛了。
“反了，他顧隨東現在小氣摳門到，連孩子們的壓歲錢也不願意給了嗎？”孫老太脫口而出。
一旁的張翠花趕緊拉了拉孫老太的胳膊，示意她幾個孩子還在。
孫老太冷靜下來。
不過幾秒鍾，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張翠花反應極快，趕緊出聲，“媽，您怎麼哭了？我知道，你是想薇薇了，可薇薇已經死了。您可要保重身體啊。”
張翠花提到孫薇，三個孩子都紅了眼眶。
“大哥，我們去找爸爸，讓他給小強哥哥他們壓歲錢吧。”顧慧開口。
孫老太心中一喜。
面上仍舊是一副傷心的樣子，“願願，小澤，慧慧，姥姥不是要你們爸爸給壓歲錢，只是每年都這樣，讓我覺得，好像薇薇還在時候一模一樣。”
孫老太這麼說，顧願和顧澤還有顧慧三人，迫不及待的要去見顧隨東。
顧願直接去開門，三兄妹走了出去，和門外的顧隨東來了個面對面。
顧隨東的視線一一掃過三個兒女，和昨天剛出門的時候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往常三兄妹不管是穿着打扮還是精神面貌，都十分的亮眼，但現在，三人都成了熊貓眼。
顧慧更是因爲沒人幫忙打理頭發，頭發凌亂，像雞窩，並且頭發上還插着幾根稻草。
顧隨東不傻，一下子猜到了他們昨晚過的是什麼日子。
顧慧：“爸，你拿點壓歲錢給小強哥他們吧，咱們家也不缺錢。”
顧澤：“是啊，爸，每年你都給了，今年不給，說不過去！”
顧願雖然沒說話，但看向顧隨東的眼神，卻已經表明了內心的想法。
一旁的孫小強得意洋洋。
顧隨東怒極反笑，“他說我沒給，我就沒給？”
“什麼意思？爸，你給小強哥他們錢了？”顧慧滿臉吃驚。
不等顧隨東開口，孫小強搶先道：“六塊錢也算錢嗎？更何況，我們這麼多孩子，六塊錢哪夠分的？”
顧願幾個，也覺得六塊錢少。
顧慧更是想出聲讓她爸多給點兒。
然而，顧隨東開口，“六塊很少？你知道外面那些人，給晚輩的壓兜錢，只有兩分、五分嗎？”我說過，嫌少，別要！”
說完，他又看向三個兒女，“你們收拾東西，跟我回去！”
顧願幾個站在原地。
“怎麼？不想走？那好！你們留下來，我走！”
顧隨東轉身就要走。
怕他真的就這麼走了，孫老太沖了出來，一出來就開始拍大腿，哭喊，“女兒啊，我苦命的女兒啊，你現在在哪裏？看看我這可憐的老婆子啊！嗚嗚嗚……”
往常孫老太想要什麼，就用死去的女兒做幌子。
可這回，不管用了。
顧隨東看向孫老太，“媽，這麼多年，你沒演累，我都看累了！我自認爲我問心無愧，每年你都安排這些個孩子，找我要錢，有意思嗎？”
孫老太愣了愣，她沒想到，顧隨東居然連自己都說。
“你……你胡說什麼，我可沒有安排孩子們過來。我們老孫家，家大業大，孩子們也多。一到過年，他們都來給我拜年，有什麼錯？”孫老太替自己辯解。
顧隨東：“有沒有安排，你自己心裏清楚！我話也撂這兒，不止今天我只給六塊錢，以後每年我來也只有這個數目。愛要不要！”
說完，顧隨東看向顧願三兄妹，最後一次問，“你們走不走？”
顧慧看大哥顧願。
顧願深知這會兒，他們爸爸在氣頭上，可剛剛他們也答應了姥姥。
“爸爸，我們不走！”顧願開口，“除非你……”
然而，不等他話說完，顧隨東已經轉身離開。
“怎麼辦啊，爸爸一定是生氣了！”顧澤滿臉擔憂。
顧慧也白了臉。
孫老太一雙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她不信，顧隨東真的不管這三個孩子。
可直到顧隨東走出了大雜院的院門，也沒見他停下來。
……
顧隨東回到車裏。
沈佳佳立刻問，“老顧，怎麼只有你，你三個孩子呢？”
顧隨東嘆了口氣，“他們不願意跟我走。”
沈佳佳安慰他，“也許是孩子們想在姥爺和姥姥家多住幾天，你也別擔心，孩子們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咱們做父母的，也要給他們空間。”
顧隨東搖了搖頭，“恰恰相反，他們在這裏，住不習慣。”
在家裏，有保姆伺候。
住的也是大床。
在孫家，他們只能打地鋪。
沈佳佳：“那他們爲什麼……”
“和我賭氣，想讓我給孫家那群親戚壓歲錢。”顧隨東不打算瞞着沈佳佳。
他將自己進了大院之後遇上的事情，全告訴了沈佳佳。
沈佳佳聽完，倒抽了一口氣。
這個孫老太，還真不簡單。
她又想起女兒說的，孫家人，不好相處。
看來，都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