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寶樓外熱鬧喧囂。
兩人進入多寶樓,掌櫃笑迎上來。
“兩位貴客,快請入廂房。
樓中這幾日新出許多珍寶,小的命人送來供兩位挑選。”
姜黎意是多寶樓常客,掌櫃將兩人引到一樓貴客包房,命人送上珍寶。
糕點茶水奉上,寶玉奇珍擺滿整個案面,姜黎意一一掃過,停在一枚男子束發玉簪上。
“三哥。”
少女柔柔輕喚,姜燼轉頭,對方袖間一團香氣朝他襲來。
姜燼黑眸一暗,手腕反射性抬起,想起眼前人身份,動作戛然而止。
束發木簪取下,白璧玉簪插入烏發。
青竹香與蓮香交纏。
兩人距離太過親密,姜燼眉宇幾不可查抽動了下。
少頃,少女直起腰,退後半臂距離,望着那枚玉簪滿意誇贊:
“三哥身如青鬆,烏發如墨,合該白玉簪相配。
掌櫃的,另再尋一支青竹樣式的玉簪,一並打包。”
姜燼自入刑部當值,姜大夫人便停了他月例,日常開支全從俸祿支出,一應節儉。
幾次接觸,姜黎意發現他衣袍雖淨,但料子樸素,隱約陳舊。
銀子是姜黎意最不缺的東西,她要拿捏分寸,浸透姜燼生活,席卷此人方方面面。
姜燼擰眉,袖子突然被人拉住。
他側眸,對上少女躍動的桃花眸,聽她軟聲詢問:
“再過幾日三哥生辰,這玉簪就當我送三哥的生辰禮如何?”
少女睜着溼漉漉的眸,捏着他袖口,像只探出觸角的小鹿,忐忑等他回應。
拒絕的話堵在喉嚨,鼻尖殘存着少女身上柔柔花香,姜燼太陽穴跳了跳,不動聲色將袖子從她手心扯出。
“僅此一次。”
姜燼音色冰冷:
“日後,莫再送我東西。
我不喜欠人情。”
姜燼瞧得分明,自己此話一出,少女神色肉眼可見落寞,可很快又綻出明媚笑意,長睫眨動,如墨蝶翩飛。
姜燼移開目光,忽略心頭不適。
“黎意聽三哥的。”
一次拒絕。
二次勉強。
三次四次半推半就。
五次六次索取更多。
食髓知味後,她等着姜燼求她送東西。
看着時辰,姜黎意又挑選了幾對耳墜,發簪,讓掌櫃一道結賬。
結完賬,兩人被多寶樓掌櫃送出門,乘馬車前往玉樓。
此刻正值午時,玉樓賓客衆多。
姜燼推着姜黎意一入大堂,因着輪椅與出色外表,立刻虜獲衆多目光,有好奇有驚豔。
姜黎意掃一圈大堂,蜻蜓點水般碰了下青年手背。
青年垂眸望來,她小聲提要求:
“三哥,聽說玉樓第三層有幾間客房面朝護城河,風光獨特,我想去那兒用午膳。”
姜燼看向小二。
小二點頭,連說三樓還有房間,引着二人上樓。
只是,剛到樓梯處,小二盯着姜黎意身下輪椅犯了難。
“兩位客人……”
“你只管帶路。”
姜燼出聲截斷小二,俯身將姜黎意抱起。
雙手搭上青年寬肩,姜黎意嗅着姜燼身上獨特青竹香,歪頭貼上心跳平穩的寬闊胸膛。
察覺青年步履一僵,姜黎意眸光輕閃。
親密肢體接觸,是感情升溫必備條件。
他得盡快適應才行啊。
來到三樓,姜黎意目光在四周轉了圈,在那間唯一緊閉的房門之上定了定。
木輪滾動,姜燼推着輪椅,剛至那扇緊閉房門,門板被人嘭一聲推開,險些砸到姜黎意雙腿。
姜燼臉色一沉,掌着輪椅後退幾步,凌厲目光射向房內。
沒想到,出來的還是個熟人。
姜硯冰從門內沖出,發現姜黎意與姜燼站在房外,強烈羞恥伴着怒火在腦中炸開:
“你們兩個怎麼在這兒!
你們跟蹤我!!”
姜燼冷冷掃她一眼,沒打算回應這個智障問題。
姜黎意好整以暇望着對方通紅的眼,彎唇挑釁:
“二姐姐,世界不是圍着你一個人轉。
這地方你能來,我跟三哥就不能來?
二姐姐這般緊張,莫不是在此處偷會情郎?”
“住嘴!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撕爛你嘴!”
兩人唇槍舌戰的功夫,一道張揚至極的紅色身影自房內走出。
姜黎意與姜燼抬頭,看清對方那英氣俊朗的臉心中頓悟。
原來是程家公子。
怪不得姜硯冰如此緊張。
姜黎意眼底笑意更盛,靠在木制輪椅中,撐着下巴朝姜硯冰笑。
惡意滿滿:
“原來與二姐姐相約之人,是二姐夫呀。
二姐姐不早說,差點鬧了誤會。”
姜硯冰恨不得上前甩她一巴掌。
可當着程頤面,又不得不壓着脾氣,憋着一口悶氣在喉口,險些將手中帕子扯爛。
“程頤見過姜三公子、姜五小姐。”
程頤昂起臉,朝姜燼、姜黎意笑着拱手。
神色自若,大方熱情,不似文臣之子,倒像武將之家養出的少將軍不拘小節。
姜燼頷首,姜黎意朝程頤點頭回禮,笑眯眯道:
“二姐姐與二姐夫是用完午膳要走了嗎?”
程頤尷尬摸頭。
他今日來玉樓赴約,本意是爲程姜兩家退婚一事致歉。
沒想到,剛一開口,姜二小姐就哭着跑了。
屋內滿桌熱菜,還一口未動。
姜黎意了然,轉頭望向姜硯冰,笑道:
“看樣子,二姐姐與二姐夫還未用膳。
我與三哥剛進樓,還未點菜,若程公子與二姐姐是否介意一同用午膳?”
這話一出,在場三人齊齊皺眉。
“介意!”
“不介意。”
“不行。”
三道各異聲音響起,頭一聲姜硯冰,第二聲程頤,最後一聲來自身側姜燼。
姜黎意抬眸,拉着姜燼手背晃了晃,嗓子仿似含了糖:
“三哥,人多吃飯熱鬧。
你能不能陪我一次?”
姜燼沉默不語,姜硯冰氣得肝疼:
“吃什麼吃!
你要吃不會自己點?”
姜硯冰臉上嫌棄顯而易見,程頤一頭霧水,卻不得不硬着頭皮糾正姜黎意。
“五小姐,我與姜二小姐的婚事馬上作罷。
你還是別喚姐夫了,喚我程頤吧。”
“什麼!”
姜黎意捂唇驚呼,像是首次得知這個消息,轉頭向姜硯冰求證:
“二姐姐,程公子說的是真的嗎?
你們要退親?”
這個小賤人!
明知故問!
姜硯冰臉都氣綠了,狠狠瞪姜黎意一眼,踩着極重的步子轉身跑下樓。
“二姐姐定是傷心了。”
望着姜硯冰怒氣沖沖的背影,姜黎意面上一副難過,眸底深處卻泄出幾縷笑意。
這點打擊就受不住了?
二姐姐,你的福氣,在後頭呢。